第14章 丘拾,血之国(1 / 2)

丘拾猛地睁开眼睛,铺天盖地的暴雨倾泄在他滚荡的身体上。他将身上的衣服掀到一旁,推扬起脑袋大口大口地咽着天水。哀述人试图找到些器皿储存雨水,只可惜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干涸的嘴。

丘拾的心仍然砰砰跳着,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阴森而死寂,充斥着莫名的恐惧。他慌乱地抓到了皂八同的手,问道:“我们……在哪?”

“我们还在山里,没找到出路。”

丘拾抹掉脸上的雨水,周遭是青色的群山,浑浊的泥流顺着山岩将腐烂的树根一股脑冲进山路。他努力抬起身子望向远方,雨云要离开了,露出惨白的天际。不是那恐怖的猩红色,丘拾在心里叨念,他安全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我们还有多少食物?”

“只有些冷石饼,肯定也被大雨泡坏了。”

清晨,雨终于停了。哀述人吃光了最后一点食物。丘拾可以自己走路了,他的恢复让哀述人重振精神,又走了一天。那片血的平原和大雨冲刷的山路已被他们抛在身后。

但前路远没有尽头,丘拾知道他们需要做点什么。

队伍在进入森林之前停了下来,这是个傍晚,看不见夕阳的傍晚。所有人都以为是例行休息,还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

丘拾对皂八同说:“我们需要食物。”

“去哪找食物?等着这里长出稻子吗?”皂八同绝望地问。

丘拾盯着绿橡,视线移向他腰间的刀。他抽了出来,走向了那几个厄昔男人。

皂八同和绿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们先是起身想要拦他,但很快便放弃了——这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厄昔人仿佛也知道了什么,他们蜷缩着,哀求着。厄昔女人捂住嘴巴,恐惧地尖叫起来。

“你疯了!奴种!”一个厄昔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他握起拳头向丘拾怒吼道,“起来啊兄弟们,和这些奴种拼了!”

没有厄昔男人响应他,几个哀述人突然扑上去将这个人按倒在地。丘拾骑在他身上,割断了他的脖颈。厄昔人挣扎着想要捂住切口,他的胳膊却被哀述人死死按着。血涌如泉,一股股喷涌出来,终于,他蜷成一团,死了。接着,绿橡在一片震惊中用藏在腰间的匕首捅死了第二个厄昔人——这位老手比丘拾利索的多。

“我们有食物了。”丘拾努力平息自己的心跳。

哀述人生起火,开始烤制新鲜食物。丘拾撒谎说要大解,离开了队伍。他找到了一棵大树,蹲在草丛里开始呕吐。

回到队伍时,晚餐已经烤好了。寂静的夜回荡着恐怖的啃食声响和厄昔人的抽泣。甜美的肉,丘拾撕下一块小腿肉大口咀嚼。即便刚刚呕吐,即便他认为自己无法克服障碍,但他的身体和活下去的本能让他忘记自己正在吃的是刚刚还活着的人。不消一个流钟,这群哀述人便吃完了整整一个成年男人。

丘拾将骨头丢给了厄昔人,直面这些他们仇恨、愤怒、恐惧的眼神。

丘拾说:“吃吧,有的骨头还有些肉,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厄昔人不为所动。于是丘拾继续说:“路还长着,我们会吃更多人。你们就是在猪圈里的猪,随时都可能被我们选中宰掉。但如果谁跟我们一样吃这肉,我们就把他从猪圈里带走,算作哀述人。”

一片死寂。

突然,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儿在厄昔人震惊的目光中爬了出来。她拾起那块没烤熟的胫骨,站在厄昔人和哀述人之间若无其事地啃起来。“我要活下来。”她自言自语,“我只想活下来,我不想死在这个又脏又湿的山谷里。”

“把她带在身边。”丘拾嘱咐皂八同。

哀述人重新上路。穿过森林后,地势陡然升高,温度也随之下降。此前那阴森压抑的灰黑色骤然成了惨白色——积雪盖过山脊,填满谷地。

是雪山,人们咒骂起来,怎么会是雪山?他们刚刚穿过干热的沙漠与潮湿的山脊,就要面对突如其来的酷寒。

丘拾感到愤怒。他反复告诉自己,如果哪个神明愈是戏弄他,他就愈不能低头。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冒了太多险……他起义造反,吃人喝血……他不能放弃。

于是他重新召集队伍,让哀述人冷静下来:“我们刚刚从那片森林出来,我们可以做些御寒的简单衣物。”哀述人重返森林,砍了许多树枝,收集树叶和枯草,然后再次将厄昔男人扒了个精光,只留给他们简单的内衣。

即便如此,哀述人依然感到寒冷。从接触到雪的一刹那,丘拾就知道他们的准备远远不够。他们很快就开始发抖,不得不挤在一起前进,队伍的行进速度就更慢了。

“我们得唱歌鼓鼓劲。”皂八同说。

“我们得闭嘴,节省体力。”绿橡否决了。

所幸,太阳出来了。哀述人追着太阳前进,尽可能让身体接触到每一寸阳光。然而夜幕刚临近,寒冷就如同细针一般刺入每一寸肌肤,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承受酷寒带来的刑罚。

哀述人生起了火,将剩下的人肉重新烤制。丘拾把那个小女孩叫到了身边,分给她一块肉。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女孩说。

“为什么?”

“我听说,背叛族群的人,没有好下场。”

“你肉太少了,我们只吃男人。”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