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放下是一生的修行26(1 / 2)

乡间的小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依稀的灯光微微地闪烁。经过一段路程的奔跑,身体变得温暖起来。

镇子的街上没有人,寒冷的夜晚,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动,我们像两个幽灵一样,静悄悄地走来,从东头的老房子一路向西,街道依然像当年那般,只是从朦胧的灯光下看到两边增加了新的大楼和商铺。他们高耸在两边,将我家的小楼遮挡,在这些装修时尚的商铺门脸映衬下,它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弓着背孤独地站在那里,那曾经叱诧风云的繁华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打麻将,你就知道打麻将!,你看看,你看看,这个铺子都成什么样子了?”

“嘿!你自己不会做买卖还怪到我头上来啦?啊,你咋不说说,老爷子当年是怎么管理的,就知道怪我!”

“你两口子就别吵了”

“走走走,我们走吧,走吧,走吧”

“咋滴,说你几句你还有理啦?我叫你玩儿,我叫你玩儿!”

哗啦一声,桌子翻倒的声音,麻将块儿散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好啊!你就知道说我,你有啥本事?就知道找我的毛病,咋?这么多年,你不就看我不顺眼吗,自从老爷子他们死后,尤其是你那个疯妹妹失踪后,你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儿,那都怨我吗?你就没责任吗?你这当哥的不称职,倒埋怨起我来了,我咋这么冤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没有!,不想活,死去!”

“好啊,你这是卸磨杀驴啊!想当年不是你撺掇着,让我找老爷子分家,然后你还让我找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要我说,害死你父母的就是你!”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你这个败家的老娘们!我打死你!”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花瓶碎落在地上。

“哇啊---哇啊----,好啊,你又打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现在想当好人啦,你早管干啥啦?自己没能耐,就知道向我出气!我这命咋这么苦啊!”

人们从小楼的侧门出来:“唉!这两口子真是,以后咱们可别去人家这儿打麻将了。”

“这怨我们吗?不是她打电话让来的吗”

“我以后反正不来了,我就说,这人对老人不好,德性不行,不能共事。”

“唉,是,走吧,走吧,以后不来就是了。”

“你看这几年他家的买卖,一天不如一天,那老爷子生前多红火,唉,老爷子是个好人,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啊!”

“就是没养出好孩子啊!”

我们站在房子的角落里,这里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人看到。

房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菊香的哭泣声还在继续。此时的我们该怎么办?是走是留?心杂乱无章。

“宇,我们----”。思梁拉了一下我的衣襟,不知道此时该怎样。

“进去吧,这是我大哥和菊香在吵架。”

“这时进去合适吗?你看我们俩的穿着,会不会---?”

“没事,走,进去。”

我拉着他,向北边的侧面走去,正中的大门已经关闭,门口堆积着零散的货物。

从这个侧门进去便直通北面的楼梯,父亲在的时候,这个小门一直关闭着,门口竖着一个高大的镜子,可以看见楼上拐角处那幅美丽的油画,此时,楼道内一片冷乱,灰尘布满了台阶,拐角处堆满了旧纸箱,只有一个窄小的走道通往上面。

二楼的走廊外放着一个晾衣架,上面随意摆放着衣服,旁边是我原来的学习桌,这个父亲托人打造的实木书桌,我曾用心保护着,上面精美的书架曾整齐摆放着喜欢的书籍,而此时,上面散落着编织袋和破旧的衣物。

“谁呀?!”大哥的口气里依然带着怒气。他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大声喊道。

思梁和我一下子停在那里。我无法想象,他看到我们的样子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将头探出门外:“出去!哪儿来的要饭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菊香也从屋里走出来,她红肿着眼,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大声地喊:“滚!”

此时,我的脚仿佛有千斤重,停在那里无法移动。

“说你呢,还不快走,我可没钱给你们!”

思梁的手紧紧攥着我,我的身体,我的嘴似乎都被施了魔法,无法移动也无法张口。

“这是鸿宇的家吗?”思梁还是努力地,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

“啥?鸿宇?你认识鸿宇?”,大哥有些激动,他急忙走过来,我连忙低下头,拉了一下头发遮盖住脸庞。

“是的,大哥。”

“你知道我是他大哥?你是她原来的同事吗?”

“不是”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大哥扶住思梁的肩膀急切地问。

思梁沉默下来,我抬起头,与大哥的眼光相视。

“鸿宇!鸿宇,是你吗?是你吗?”顷刻间,我看到一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流下。

此时的我并没有眼泪,我的眼泪在十年前就已经流尽了。

“快来,快来,快往屋里来”,他拉着我们走到中间的大厅,这是父亲生前谈生意的地方,站在门口,我仿佛看到父亲站在窗前吸烟的情景,无限地哀愁充盈着大脑。

突然身后扑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用头使劲撞击地面:“都是大哥不好,都怨我啊!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是个罪人!爹--娘---你原谅儿子吧!你惩罚儿子吧!我是个罪人啊!”

“好啦!你这是干啥?丢人现眼!”菊香用脚踢了他一下,扯着后背的衣服将他拉起来。

“对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你去,快,给鸿宇做点饭去!”

菊香撇了我一眼,极不情愿地说:“好,我这就去!”

“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思梁急忙说。

“咋可能?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往哪儿吃啊,快去,别磨蹭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大哥着急地对菊香说。

“就会朝我发火,窝囊废!”她边说着边向楼下走去。

她穿着一个灰色的羽绒服,紧身的打底裤,脚下的拖鞋摩擦着地面,虽然眼神依然带着不屑与厌恶,但那发胖的腰身,与当年的妖娆已经相差甚远了。

她还是按照大哥的吩咐,做了两碗面条,上面飘着几个白菜叶。

“咋不窝两个荷包蛋?”,看到面后,大哥生气地质问。

“哪里还有什么鸡蛋,家里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啊?这老爷子的祖业都快要更名了,你还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菊香的气势压得大哥无言以对。

“不用,不用,我们真的已经吃过了”,思梁还是坚持说。

我拉着他坐下来,拿起筷子,一大口一大口地吃起来。思梁被我惊吓到了,也赶紧坐下来学着我的样子吃起来。

“哎呦喂,这是几天没有吃饭啦?这还是那个骄傲的小妮子吗?”

“少说两句吧你,没人把你当哑巴”,大哥怒气冲冲地看了菊香一眼:“快去,把北边的房子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睡那里,南边的里外间给他们住,那边暖和。”

“我还不知道那边暖和啊,北边就没有开暖气,整个屋子都是凉的,这--”

“别说了,我说住那儿就住那儿!”

菊香看到大哥气红的脸,只哼了一声便去北边的房间了。

已经吃过晚饭的我们,把面吃完着实是有点多了,但此时,就像站在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情境所至,只能顺遂这残酷的表演。

“妹子,一会儿洗洗吧,我让你大嫂给你找身干净的衣裳”。大哥走近,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我依然沉默着。那些当初想好的画面都突然间打乱,剧情的发展往往不受控制。

“她现在能正常交流不?”大哥看着思梁问。

“这---”,思梁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无助地看向我,像一个忘记台词的演员一样,在急切地请求帮助。

“你看起来也很年轻,咋也沦落到乞丐的地步?”大哥看着思梁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一些我的情况。于是又调转话题问起了思梁的情况。

“我--我--我家道中落,欠下了外债,不得已流落街头。”思梁绞尽脑汁编了个理由。

“唉,都不容易啊,你家原来是做什么的?做生意的吗?”

“是”

“商场如战场啊!原来我爹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说这句话,到现在我才真正的体会到啊!”

“您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

“唉,一言难尽啊,都是自己作的,自作自受啊!不说了,鸿宇回来了,我这心里好受些了,你们俩就别走了,跟着大哥一起做生意吧”。

“好啦你,就你话多,快来帮帮我!”菊香从北面的房间里喊。

“你俩去南屋休息吧,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思梁拉着我走到南屋:“鸿宇,宇,”他轻声地喊。

“我的大小姐,你今天表演的是哑戏吗?我这都出了一身冷汗,你咋这么沉得住气呢?”我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将身体靠在后面。他摸摸我的头:“宇,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我真怕你再有个三长两短。”

“思梁,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那个病已经好了,现在的心理强大的很。”

“你哥说明天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你是咋打算的?咱俩对对剧情行不?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坐在我旁边,抚摸着我那乱成一团的发丝。

“我们还穿这些衣服,我不想穿她的衣服”

“要不我明天去买几身吧,只要你想换,我一早就去”

“思梁,我不换,我要一直穿着这样的衣服直到离开。”

“行,好吧,我都听你的。你睡里面吧,我睡这里。”他扶着我走过去:“早点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我和衣躺在床上,这里曾经是一个宽大的客房,父亲在这里会见一个又一个友人,谈着一个又一个生意,那个宽大的老板桌,那个黑色的长沙发,那些摆放在东面厨格里各式的摆件,北面那个高大的书柜,此时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里被隔出几个卧室,中间只留下很小的一个客厅,客厅里杂乱地摆放着廉价的家具,桌子上布满了灰尘,这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那个后面飘满花香的庭院呢,会是什么样子?

夜很静,我却难以入睡。思梁传来均匀呼吸声,冰冷过甚的身体,在温暖的房间里融化后,随之而来的疲乏和困意就会袭来,他睡的很香甜。

房间似乎是用一些木板隔出来,外面的声音穿越缝隙还是袭击着耳膜。大哥和菊香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我说你傻啊,就这样的俩人,你想留在家里?”

“咋啦?我妹子成这样了,我不管她谁管?”

“嘿!你还挺大劲啊!我可把话撂这儿,你要是敢留他们,我就走!”

“走走走,又不是头一回说,想走就走,脚在你腿上,我又没拦着你”

“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跟你这么多年,我咋还不如个外人”

“谁是外人啦?谁是外人啦?”

“好!好!好!你听好了左鸿森,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菊香故意扯高了嗓门。

“别说了,别说了,你是不想让我活了是吗?”

一切都安静下来,这个场面一如十年前一样,刘妈和我蜷缩在房间里哭泣,那每日在楼下叫嚷的声音,那红色的高跟鞋,那扭动的腰肢还清晰地在眼前呈现。尽管此时没有了高跟鞋的踢他声,没有了那妖娆的身姿,但同样的语言还是再一次上演。

是啊,鸿宇,谁让你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回乡呢?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还是你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却依然无法相信人性的弱点呢?

如果换一种方式呢?你和思梁穿着时髦的服装,不用太昂贵,就那身海蓝色的意大利绒制作的旗袍,披上博柏利的披肩,配上你整齐飘逸的秀发,最好再带上一个圆边的茶色墨镜,坐在灰色的兰博基尼上,那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黑夜吞噬了整个世界,外面一片寂静,心却像汹涌的海浪,不断撞击着脆弱的神经。无数个画面在脑海里翻转,整个头像灌满了铅块,沉重而麻木。

用枕头压住头,以减轻撕裂般的疼痛,试着放空大脑里所有的想象,好好地睡一觉,去迎接未知的明天。

在反反复复的辗转反侧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刘妈--刘妈--”,刘妈站在朦胧的薄雾里,她穿着灰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宽大的裤腿盖住她小巧的鞋子,头上挽着一个圆圆的发团,她背对着我,但那熟悉的身影让我确信她就是刘妈。

她停了一下脚步,便继续向前走。

我焦急地喊:“刘妈--刘妈--,我是鸿宇,我是鸿宇,我来看你了,我有钱了,我可以照顾你,我要永远陪着你。”说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并没有停留,只管自顾地向前走。

我飞奔着跑向她,只是一转眼,她便消失在雾色里,我拼命地呼喊,在大雾里哭泣:“不要走,不要走。”

她突然间又出现在面前,我依稀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泪水。她用衣袖帮我擦拭眼泪,抚摸我凌乱的头发,我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她的腿:“刘妈,别走,别走好吗?我需要你,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要带你走,去我那个小庭院,你依然可以栽种那些花花草草,依然可以种上母亲喜欢的桂花,我们可以坐在那里感受它弥漫的香气,你说好不好?”

刘妈蹲下来轻抚着我的脸庞,我依偎在她温暖的怀抱,享受这久违的快乐。只是她并不快乐,有一种无言的忧伤挂在脸上,我想探究,但她似乎并不能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

她带着我开始向东走去,大雾弥漫着整个空间,开始我们并肩而行,但她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大雾遮挡着视线,我举步维艰,慢慢地,慢慢地,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浓雾里。

我很害怕,试探着前行,远方出现了一盏微弱的灯光,昏黄的光亮穿透雾霾,丝丝缕缕地透过来。心顿时激动无比,朝着灯光的方向前行。路慢慢清晰起来,一座座房子呈现在面前,一个悠长的巷子在面前铺展。

这不是儿时的长巷吗?右边那个临街的庭院不是小时侯的家园吗?左边不是秋叶的家吗?心顿时激动起来,巷子里没有人,我大声地呼喊:“秋叶,秋叶,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个小女孩在秋叶家的门口探出头来:“你是在喊我吗?”

这不就是秋叶吗?穿着黄底紫花的上衣,灰色粗布裤子,两条长长的辫子顺在领前。只是,她那么小,我呢?我穿着黑色的连衣裙,棕色的靴子,秀发齐肩,这不是那个当年一心跑来找秋叶的人吗,这不是我十八九岁的样子吗?

我还是不顾一切跑过去:“秋叶,我是鸿宇,我是鸿宇。”

她吃惊地向后退了两步:“你不是鸿宇,你不是,鸿宇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长得和我差不多高。”

“我是长大了的鸿宇,二枣核,你不记得了吗?”我努力找寻那些难忘的回忆,希望勾起她对我的记忆。

“你看,鸿宇在那里”。她调转身子向东北的方向指去。

一个留着短发的孩子正费劲地攀登房子东面的院墙,一只脚已经翘了上去,她艰难地喊:“秋叶,快,快去搬凳子救我。”

“诶,好,你等我”。说着她跑进家里去了。

“快点,我坚持不住了”,她扒着墙上的砖头,整个身体坠在墙外,那砖头不断晃动,我紧忙跑过去,但还没等我跑到,她就重重栽倒在地上。

“鸿宇,鸿宇,我来了,你没事吧”,秋叶把她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

“我没事,快走,把凳子放家,我们玩儿去”。她脸上充满了兴奋,这兴奋俨然把那摔倒的疼痛掩盖。

秋叶搬着小板凳向家跑去。不一会便从家里跑出来:“鸿宇,我们走。”她拉着秋叶向北跑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快起来吃饭啦!啥也不干,睡得倒挺香!”

“嫂子,鸿宇她累了,我来帮您。”

“不用了,你帮忙做的饭,我们还能吃嘛!快去把你那鸡窝头梳梳,把你那沾满黑泥的爪子洗洗再来吧,免得倒了我们的胃口。”

“你说啥呢你!少说点死不了你!给他们的衣服不是让你准备好吗,咋不给他们?”

“嘿!你咋就会埋怨我呢!我昨儿晚上就放他们屋里啦,人家不愿意换我有啥办法,人家是怕咱这衣服藏,污了人家那干净身子。”

“别说了你!”

外面一阵的吵嚷声将我从梦中拉进现实。我起身,捶了一下酸软的腰身,思梁从外面走进来,他并没有因为菊香的话而生气,依然面带微笑地看着我:“长官,咋样?昨儿睡的咋样?”他学着这里的家乡话问。

本来凝重的气氛,让他突然间打破,心里的安慰和庆幸是如此强烈,是什么样的造化,让上天赐予我一个这样的他,有他在身边,还有什么样的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样的坎儿不能逾越呢。

我们坐在那个方桌上,无视菊香鄙夷的眼光,用筷子使劲抄了几下菜,放在碗里,将馒头撕碎泡在里面,使劲地搅和了几下,端起来,发出最清脆的声音吸溜了一口饭,随即便大口大口地咀嚼馒头,发出无比大的声音,思梁也随着我的样子,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嘴的吧唧声。

“不吃了!这还能吃吗?这都是啥呀?饿死鬼啊?昨晚不是吃过面了吗,你们至于吗,有那么饿吗?”

“你不吃别吃,少说点吧!”。

“好,我成外人了是不!我还没有说话的权力啦?”菊香气得踢了一下凳子,转身向楼下走去了,边走边嘟囔着:“真丢人!”

“鸿森,我去老二家,给他们说一声,告诉他,你们的好妹妹回来啦!”菊香在楼下大声地喊。

吃完饭,思梁帮大哥收拾碗筷,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窗外已经大亮,太阳正慢慢升起,透过窗户,一缕红色的光亮染红了整个东方。起身站在窗前,窗下就是母亲最喜欢的庭院,此时它是什么样子呢,推开窗,一阵寒凉的风吹来,院子里堆满了杂物,那棵繁茂的桂花早已没有了影踪,院子东南角堆积着几个残破的花盆,花盆上散落着几个白色的塑料桶,旁边几个破旧的垫子斜靠在南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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