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场特殊的旅程25(1 / 2)

十一月的东阳有了些许凉意,风吹过树梢,吹乱飞舞的长衫,吹落枯黄的叶片,冬天悄悄来临了,尽管这里的冬天没有家乡的寒冷,但几天的低温天气,让世界也蒙上了一片寒凉。准备好行装,向着家乡的方向启程,一如十年前那个被雨水冲刷的黎明一样,所不同的是,我不再是一个人。

“思梁,你看这是什么?”我从一个宽大的口袋里掏出很多服装放在地上。

他一脸诧异:“这是什么?你从哪里买来的旧衣服?”

“这是我从张导演那里借来的衣服。”

他拎起一件件衣服:“只是你确定要带这些回去吗?”他一脸迷茫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笑。

“怎么会?不会带这些回去的,你从里面挑两件能穿的,老家不比这里,那里的冬天很寒冷,你想不到的寒冷。”

“鸿宇,我好像糊涂了,我们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回去吗?”他站起来,轻抚着我的肩膀。

“是啊,你小时候玩过过家家的游戏吗?我想玩一次,你知道吗,我也有一个演员梦,你愿意和我一起演一次吗?”

“当然,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很困惑中带着些许无奈。

“没有剧本,一切根据实际情况发挥,你可以吗?”我学着导演的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冷漠不屑的表情。

他马上立正,向我行了个军礼,表情严肃地说:“没有问题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他声音刚过,我们就几乎同时倒在地上,大笑起来,我拿起衣服胡乱地向他身上砸去,他也用衣服砸向我,就好像在雪地里打雪仗一样,衣服在空中不断飞舞,伴着自由舒朗的欢笑,像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回到儿时的田野,他化身为儿时的玩伴,久违的亲切感充盈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阵阵的笑声穿过萧瑟的林园,穿过广袤的空野,穿过远处邻家的房瓦,飘向遥远的天际。这个世界是温暖的,因为有他始终在我身旁。

累了,就随意躺倒在地上,放空大脑里的一切,让精神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感受空洞而辽阔的思想世界。原来幸福很简单。

思梁挑了一件黑色的上衣穿在身上:“怎么样?像不像丐帮的老大?”他斜靠在门边,做出吸雪茄时吞吐烟雾的样子。

“像极了!不过,要是这头发再蓬乱些,就更像了”我起身转到他后面,胡乱搅动他的发丝。拿画笔画上长长的胡须和厚重的眼眉。

看到镜中的自己,他拿着画笔向追赶着向我跑来,我们在屋子里嬉笑、飞跑------。

“好了,鸿宇,我们停下来,好好规划一下明天的行程吧”他累的气喘吁吁,却怎么也追不到我。

我也累坏了,他一停下来,我便迫不及待的坐在地上。

“明天让小李开车吧?路程太远了,”

“那怎么行,我们要坐车回去”我拉过一个垫子斜靠在上面。

“坐车回去,路程太远了,我担心你吃不消”

“怎么会?你忘了,十年前我就是坐车来的,而且我们这样的穿着怎么可以开车呢,衣服要和行头搭配才更真实!”

“好吧,一切听你的!长官说什么都是对的!”他的样子既认真又可爱。

我挑了一件粉红色的上衣,这是这些衣服里最难看的一件,整件衣服很脏,油腻腻的糊了一层,只有领子后面和后背腋下的地方能看到它原本的颜色,左边的衣兜已经掉落,残剩下的布条贴敷在下面,领子上有几个用蓝布补成的补丁,袖头已经磨烂,袖边上的布线垂坠着。裤子是黑色的,是一件男士的裤子,宽大而破旧,膝盖处磨出一个窟窿,裸漏着,后面的裤腿沾满了泥土。

我将它穿在身上,头发上抹上定发胶后,找了一些泥土撒在上面,就连脸上也抹上了些许泥巴。穿戴整理好后,我站在镜子前。

哇,这还是我吗?我俨然看到了一个沦落街头数年的乞丐,只有鞋子像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与我有关。

“小乞丐,你真的要这样子还乡吗?”,他站在我身后语重心长地说。

“快,帮我找双鞋子来”

“你确定你连鞋子也借来了?”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当然,这可不是一场游戏,你不许演砸了”。

“好好好,”。他将衣服翻来翻去,终于在下面找到了几双鞋子。

“鸿宇啊,我的鸿宇,你想的可真周到,我看你就是当演员的料,这双吧,这双和你的衣服比较搭,你看这里,鞋帮这儿有几道粉色的镶边”

“不,不,还是那双黑色的吧,”

“那怎么行?这双太破旧了,而且皮鞋前面都裂开了”

“你看,衣服和这双鞋子简直是绝配”。我迅速地穿上它,跑到镜子面前得意地说。

“唉,真拿你没有办法”,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坐在地上。

北风阵阵吹着窗棂,树叶迎风在风中乱舞,不一会就下起了蒙蒙细雨,细碎的雨滴融入泥土中,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推开一点窗,风使劲吹来,树叶混合着泥土的清香,伴着清冷的风捶打在脸上。

此时遥远的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这时的天气应该是寒风凛冽吧,抑或是夹杂着雪花正笼罩着整个村庄,孩子们也正如以前的我们一样,拿着箩筐,跟随着大人去村西头地边的地窖里挖萝卜和白菜吧,妇女们正在家里拿着清洗好的面盆,从缸里舀出白面,倒上水,水和面粉在谈论和欢笑声中变成一个圆润的面团吧。

那个儿时的冬天,那个冬天里人们温暖的话语,那个大锅里沸腾着的饺子和那满屋子的白色蒸汽,院子里小伙伴们你追我赶嬉笑打闹的情形,一切都仿佛就在昨日,却不觉早已数年而过。

终于要出发了,穿戴好行装,如同两个一同走过磨难,不,是正在经受磨难的过命兄弟一样,思梁他放下他所有的心理包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乞丐,那个穿着精致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和现在的他真是判若两人。

“思梁,你真像在天桥下流浪的乞丐”,我伤心地说。

他一脸正经地说:“长官的要求就是命令!”

“只是某些人也和我一样,是个流浪的乞丐,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不能笑,不能笑,到了那里可不能笑啊,”

“好好好,出发吧!”

他将右臂向外打开,示意我挽住他的臂弯。我们相视一笑。这是一段什么样的旅程呢?我也说不清,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情去做吧,生活不就是一出戏吗,怎么演?演什么?演的好与不好,这些又有什么重要呢。这只是一场心灵的救赎,一种方式或路途,至于结果是什么,交给命运就好,无需自寻烦恼了。

这里在郊外,离车站有一段长长的距离,路上的出租车也稀稀疏疏,有几辆从身边经过没有减速就匆匆而过了,或许没有人愿意为两个乞丐停留吧。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没有车在我们面前停下,他们无视我们焦急地招手和呼喊,只管疾驰而过。

“我打个电话让小李过来吧”他拂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我们再等等,这个世界不会这么冷漠吧”

终于还是有一辆车子停下来:“你们这是要坐车吗?”

“是的”我们急切地回答。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去哪里?”

“去火车站”

“哎呦,那可不近啊,不便宜呢老兄”

“没问题,我们有钱”,思梁急忙从裤兜里拿出一些钱来。

“好吧,上来吧”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坐上了车,心里有庆幸还有些欣喜。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俩是演员吧,是不是有丐帮的戏,看现在这演员,都装的太像了,我差一点把你们当成真的乞丐,看这几年我们这里发展的多快啊,这横店好有那什么宫殿,盖得是真好,吸引了多少导演过来拍戏啊,我们呀真是赶上了好时候啊!”,师傅一上车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我们只是微笑着。

车站终于到了,原定的行程被打乱,只能选择最近时间段的车辆。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如果按现在的时间算的话,到家应该在半夜,因为家离那里的县城还有几十里的路程,况且,晚上,去乡下的车应该很少。

车站上,人声鼎沸,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我站在那里,惹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一定是关于我的服装,他们一定在揣测着这样一位女子是怎样沦落到如此的境地,头发杂乱不堪地贴敷在脸上,发胶上沾满泥土。右脚的脚趾露在外面,整个脚麻木而冰凉。

我无视他们的眼神,不屑他们的私语,挺直了腰身站在那里,有什么呢?好多年前我已经受尽了世间冷眼,遍尝了人间疾苦,此时,在我眼里,什么也不重要,那些或欣赏,或不屑乃至鄙夷的眼光,都无法将我打败,从穿上盔甲的躲藏到敞开心胸地面对,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只是今天的我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去试探人性的弱点,一道伤疤隐藏在心底,早已成为陈旧的疤痕,是什么样想法使我有勇气将伤疤裸露在外,任雨打风吹,再尝撕心裂肺的疼痛呢?我也很茫然,只是或许还有渴望吧,尽管这渴望微弱的如同漆黑夜晚最后一缕烛光,战栗在寒风中努力而坚强的燃烧,希望照亮心中那最深的渴望。

盯着思梁跑来跑去的身影,看着别人对他嘲笑的眼神,心突然之间有些许疼痛,我无法感受他此刻的心情,一个从未经受过磨难的人,突然置身于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需要多大的承受力。突然为自己的任性和鲁莽而愧疚。

他挥舞着双臂开心地向我跑来,边跑边喊:“宇,我买到票了,我买到票了。”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拥挤的人群奔跑。人群一阵喧闹,大家嬉笑着,还有人吹起了长哨,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喧闹声充斥着耳膜。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满脸笑容地向人群挥手,大家欢呼着,此刻的他像一个明星,大家从鄙夷变成了欢呼,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笑容,这笑容带着温暖。

此刻,他变得如此高大,身在困境似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安于困境而固步自封。他不是,他是可以扭转局势的强者,对,强者,似乎没有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他,心理强大的人总是自带光环,走到哪里都可以照亮世界。

他搂着我的肩膀,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向停车场走去。

“请问你们是不是去演戏?”一个年轻人跑过来大声地问。

“请问你们去哪里拍戏?”

“拍的什么戏啊?方便透露一下吗?”大家拥在我们左右,像欢迎归来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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