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还愿（2 / 2）

“为什么呀？”

“因为，这些人都是我们家的恩人。”

“恩人，什么恩人？我怎么不认识，也没见过。”

“好吧，奶奶就告诉你吧。那年，你爷爷夹着两个女兵飞越鬼子坦克后，离开了鬼子的包围。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一个女兵就是你奶奶。当年，我们躲藏的那个地方，是运河边上一个废弃的村子，叫庙山村。在村子边上的丛林里，你爷爷用木棍刨了一个土坑，把女兵埋葬了。你爷爷又找了一块石头，你爷爷把手伸进嘴里咬出血，在石头上写下了女兵的名字，‘云南姚小桃。’

“做完这一切，我们又累又困，而且还饿。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与鬼子遭遇。所以，我们就藏在树林里，等待天黑。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与鬼子相遇，那么，我们连跑的力气都没有。除了等待，没有别的选择。就这样，看着太阳西落。”

“天还没黑，可就在这个时候，鬼子出现了，他们在林子里找到了我们。”

“鬼子的刺刀包围了我们，哈哈哈，你不是会飞吗？还是逃不出我们皇军的手心。”

“鬼子将我们捆绑起来，这些鬼子，就是先前与我们团对抗的敌人，抓到你爷爷和我，他们兴奋得不得了，黑野联队长说了，如果抓到这个人，他必须亲自动手，用他的皮做成灯罩。他一定想不到这个愿望居然实现了。我们也发财了，不但有赏金，还能提升职位，运气真是不错，走错路居然碰到这个家伙。”

“一个鬼子用枪柄狠狠地砸了一下你爷爷的腿，‘你不是会飞吗？飞呀，我让你飞。’”

“他们用绳子把我们套在马身上，让马拖着我们走。”

“你爷爷心如死灰，没想到还是没有逃出魔掌，‘你们这些狗操的，你们有本事杀了老子。’”

“怎么可能，你就是赏金。死，很简单，可想死，也不容易。”

“就在这时，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声，马上的一个鬼子跌了下来。”

“我们的身后出现了几十个战士追着鬼子打，鬼子拼死抵抗，双方都有人倒在地上。”

“我们分不清是什么状况。”

“天黑了，鬼子丢下我们，跑了。”

“我们还以为是援军，没想到是共产党的新四军。”

“当时，你的爷爷并没有因为获救而感激，相反，抓住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质问，‘你傻吗？为了救我们两个人，你们死了几十个人，你不会算账吗？’”

“死了手下的战士，军官本来就生气，没料，你爷爷不但不领情，相反还质问人家，军官也一下火了，‘你以为我傻吗？咱们都是中国人，是同胞，而且还有一个女同胞，如果他落在鬼子手里，知道是什么后果吗？那些杂种就不是人。’”

“你爷爷感动了。跪在军官面前，请问恩人尊姓大名，告诉我死者的名字，我令狐家将世代供奉他们的英灵。”

“我们是共产党的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不兴’这一套。”

“不管你是什么队伍，我令狐安城都必须永远铭记。”

“军官将你爷爷扶起，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令狐安城？’”

“是的，失了阵地，败军之将。”

“不。你是英雄。”

“就这样，你爷爷捡了我一条命，新四军救下了你爷爷和我两条命，还因为救我们死了几十个战士。”

“后来，如果不是你爷爷病了，那，我们肯定加入新四军了。”

“神龛上供奉的那些人，就是当年为了救我们牺牲了新四军战士，他们都是我们家的恩人。”

“你爷爷这些年一直很压抑，那些死去的人，从大义上说，是为国家民族而死，但于我们家，却是应该世代铭记的恩人。因为，他们死了，我们活着。你爷爷这次下了决心去修国道，就是一颗还愿的心，他想为那些死掉的人做点什么。哪些所有的死，不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吗？所以，国家建设，他不想当观众，只要是为国为民，他什么都愿意去做。所以，我也就由着他去了。”

听我奶奶这样说，我也点燃了香燭，恭敬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