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思想课(1 / 2)

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淡定与从容,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浮躁与焦虑。

那个时候,县广播站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时间,就是我们要赶的时间,必须卡着新闻联播的时间点出门,到学校,在早读之前走进教室。

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每天都这样。

雄镇是古城,尽管阿波罗号飞船已经登上了月球,可古城仍然沉浸在它的古老模样里。

但国家的‘三线建设’,以及阶段性经济建设,落实到地方上,必须跟上国家的脚步。所以,抬头看县城,随处都可以见到“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标语。

由于雄镇大山集聚,从外省搬迁过来的‘三线企业’都钻进了这里的大山,由于对这些国家重要企业的保护,来了许多的部队,县城给人一种兵城的感觉。

‘三线企业’之所以选择我们这个县,是因为进退有度。

退,可以藏进深山。进,可以向周边三省扩散,并且可以快速通过水路,顺江而下。

县城的东方红旅社上写着红色标语,“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

县委招待所房子上写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红色的标语和密集的军人,让平凡的小镇时光有了它自己特有的年代感。

我从家到学校,必须经过石头牌坊,然后是木结构的下排街,拐过古旧的青云街,穿过塘家湾,以及‘陇家大院’,还有‘安家的雕楼’,还绕行‘曾家的公馆’,等等过去的老建筑,才到学校。

我不知道那些过去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建城,选择孤峰之下应该是不错的,因为孤峰可以为县城阻挡寒冷的北风。

但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建城,我想不出是怎样的道理。

据说,这个地方原本没有城,那些被迁徙来的外乡人流落到了这里,就开始在这里建城。

这些远来的人当中,大多是两种人,一种是读书人,另一种是英雄。

读书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英雄。

所以,这个地方叫雄镇,是有历史渊源的。

因为这个地方来的人比较杂乱,这就导致了县城建筑风格的杂乱,像南方,也像北方,有江南的风格,也有江北的风格,还有异域的风格。到了这里,有一种时光混乱的感觉。

这些风格里面,沉淀着人们对故土的怀念。

从左江来的人,修一幢左江风格的房子。

从右江来的人,修一幢右江特色的院子。

北方平原来的人,修一座北方的庭院。

从江南水乡来的人,修一幢江南的民居。

去伦敦留学回来的人,修一幢法式的院落。

去巴黎留学的人,回来修一幢英式的房子。

所以,县城显得杂乱无章,毫无法度。

永远古老,永远新鲜。古老是它在历史的往事中,新鲜是它一直跟随当下的潮流。

雄镇连接外界的国道,山路居多。

从雄镇去外面的世界,最方便的是水路。

在宋光伟居住的银杏村大山下,是深深的峽谷,谷底是一条大江,大江属于长江的支流。从大江顺流而下,是抵达海上的最便捷的道路。

如果是走路到京城,一般情况下,都要两个月左右。

过去年代,没有火车,严格说,不是没有火车,而是因为苏联专家的离开,正在修建的铁路就停了下来,剩下的就是烂尾的桥梁,涵洞,隧道和邃道。

外面的人来雄镇或者是镇上的人外出,主要靠长途客车。

我喜欢阳光下的古城,更喜欢雨中的古城。因为,雨中的古城,似乎更有情调。诗意的烟雨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也是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古城的时间和空间就变得模糊起来。说它是哪一个时间段的古城,都不会错。

可现实总是告诉我们现在是什么时间。

冒着雨,到了学校,在早读之前进了教室。

今天这节课,是思想课。

吴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问题是,“对我们国家的古代文明,你知道什么?”

宋光伟举手报告,“火药、指南针、印刷术、造纸术。”

唐瑾明补充说,“万里长城。”

唐瑾明有一双深渊一样的眼睛,好像看谁一眼,就会把对方彻底的淹没。可谁会去盯着一个少女的眼睛看呢?她的鼻头上有一颗黑痣。她说话很少,沉静得像一潭没有任何波澜的潭水。男生们为了给她取一个贴切的雅号费了不少心思,最后还是秦永业说,“就叫木偶”吧。

吴老师点头对同学们的回答,表示赞许,“还有吗?”

秦永业站起来,“铜板。开始用的钱是贝壳,后来发展成用铜板。”

同学们哄笑起来,“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你除了钱,还认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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