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耳鸣(1 / 2)

北都市第三人民医院,耳鼻喉专家诊室内,卫枢交叉着双手坐在转椅上,身体前倾,专注地听着。

“鼓室图A型,气导、骨导正常,40Hz听性脑干反应期正常。”

“纯音检测也都在30db以下,你看,听力曲线都是水平的,说明你中低高频都很好。”

卫枢声音急促地说:“刘主任,您的意思是我耳朵没病?”

“嗯,看检查单子,你的左耳很健康。”

卫枢不信:“健康?可是耳鸣声明明很严重……”

刘主任敲着键盘的手停下来,抬头推了推老花镜,说:“小伙子,不要担心,兴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大,有些焦虑。记得多休息。”

“我给你开点药,吃吃看,半个月之后看效果……”

卫枢还想再问几句,门被啪地一声推开了。

“刘主任,您救救孩子,孩子聋了一周了,我们外地赶来就指望您了……”

七八个成年人抱着孩子涌进来,将刘主任围了个水泄不通,卫枢被硬生生挤出了诊室。

勉强从人群夹缝中摸到桌上的处置单,当看到甜梦口服液、补肾益脑丸等再熟悉不过的药名后,卫枢知道自己又白跑一趟。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卫枢低头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一个月来的看病经历在脑海中闪过。

他记得很清楚,是从5月1号开始,左耳出现耳鸣的。

起初耳鸣声不大,他以为是办公环境太吵闹导致了幻听,作为一家外语教育机构的打工人,每天身边围绕着一批又一批咨询课程的家长,忙得耳鸣眼花是常有的事。

可耳鸣持续几天后,一直不消退,甚至愈演愈烈到左耳被耳鸣掩盖听不到其他声音的程度,这不得不让卫枢重视起来。

于是卫枢开始断断续续地请假,挂号,周转于北都几所大型医院之间,但依旧一无所获。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每个医生给出的结论也大同小异:

“各项功能正常,左耳没问题。”

可是没问题的话,耳鸣是哪来的呢?

难不成是臆想?

卫枢攥紧拳头,陷入深刻的自我怀疑中。

“外地人咋了?真没素质。”

隔壁座位传来一道不屑的抱怨声,卫枢疲惫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顶着地中海发型、翘着二郎腿的中年大叔。

“抱歉,小兄弟,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刚才挤进去那一大家子人。”

“真有意思,敢情以为医院是他家开的呢?他是皇上?把大夫当自家御医了?”

中年大叔也就是过过嘴瘾,他可不敢当着一家五六个大汉的面说。

卫枢知道不是说得自己,也没兴致和大叔一起议论。

“小兄弟,你状态不对,瞧什么病的?”中年大叔看得出卫枢情绪低落,顺势问道。

“耳鸣。”卫枢回道。

“耳鸣?瞧出问题了么?”

“没。”

“我就知道。”中年大叔一拍大腿,“这病,根本瞧不出问题。我媳妇也这毛病,大夫肯定让你回家养着吧?”

“嗯。”卫枢以为遇到半个病友,也不排斥聊几句。

“你手里攥着一大把挂号条,都是什么医院的?三院,中心,医大……友谊你也去了?”

“腿脚够好的。我劝你啊少折腾,这病根儿,压根不在耳朵。”中年大叔劝道。

“那您说病根在哪?”卫枢顺着往下问。

“在这儿。”中年大叔指了指脑袋。

“脑袋里?核磁共振我也做了,脑袋没啥问题。”卫枢否定道。

“不,我是说,是想法,老话叫念头。念头不对,脑子乱着,耳鸣可不就来了么?”中年大叔说着掏出一张名片。

“念头?”卫枢重复着这个颇为中式的词,下意识接过名片。

“对,咱们叫念头,老外叫心理问题。”中年大叔摇头道,“心理问题得看心理医生。我不太懂啊,我媳妇去看过,说挺管用,我正好留了名片。这李大夫留洋的,和你聊聊天,转天就见好。”

卫枢看了一眼名片,以为会是什么道士解梦、高僧渡人,没想到印着“李鸿学心理诊所”。

“行,谢谢您,我考虑考虑。”卫枢再傻也知道了对方八成是医托了,病友说辞多半也是假的,顿感失望。

他也没细看名片,放下起身就走,也不管中年大叔追着喊什么“早治早好”“别耽误了”的话。

从第三人民医院出来已经是中午,卫枢来不及吃口饭,先回公司销假,他只请了半天,下午还得上班。

公司距离医院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卫枢不是本地人,从外语学校毕业就留在北都打拼,到现在刚满一年,自然是没车没房。

挤上了满满当当的451公交车,早晨到现在一直没吃饭的卫枢,在司机洒脱的车技下,实在招架不住,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有点站不稳当。

他身高184,体重不到140斤,不算瘦弱,却第一次体会到低血糖的滋味。

耳鸣声随着公交上的噪声环境更加剧烈,卫枢神情恍惚地错过了站。

顶着烈日往回又走了一站地,卫枢进公司大楼时后背已然湿透。

“小卫你可算回来了,上午三四波家长过来闹,嚷嚷着退款,经理正火大着呢。”同组的李姐在门口将卫枢截住,偷偷地告诉他公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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