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回乡（一）76（1 / 2）

这几天常见惠姨一个人呆坐在阶前躺椅上，裹着一条兔绒毯子遥遥望着远天，也不知在沉思什么。私下问过秋露和春儿姐，秋露表示不清楚，春儿姐小心地问过，惠姨笑笑没回答。

这天惠姨又躺在椅上，我搬个凳子在惠姨旁边坐下来，将脚抻直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问：“姨怎么了最近，生意上遇到什么难题了还是？”

惠姨见我坐在身旁，从袖里取出来两页信纸递过来。

“喏，为这个心烦呢。”

接过信纸看了下，惠姨老家写来的，是些许久不见，家中大人甚是思念，又年关将近，盼回家叙旧云云的鬼话。纸张有些泛黄，不过笔迹很是清晰工整，用词也满是谨慎小心，长文能一字不错，是特意誊写过的。

我捏着信纸扭头，正好和笑着的惠姨对视。

惠姨刚在白首山捡到我时，就有想过回娘家生活，结果到村口被说村民说是扫把星赶了出来，所谓的老家也和惠姨界限划得清清的，骂着永世不来往之类的话，气的惠姨都没力气哭出来。

后来惠姨带着我勉强在城北找了个草棚住下，天天白日里挣扎求生，黑夜里无语凝噎成泪人。

那些日子过得满是艰难，连再回想都不愿意。

后来便和孙家断了联系，直到三年旱灾那时，惠姨听闻老家差点拆祠堂换口吃的，一时心软，派老刘叔送了些东西过去，也带了近况回去，结果直接惹来一堆老亲戚跑来京城投靠。

尤其最早来的那几位，仗着年龄大，血缘亲，辈分高，让进门后直接在摊在椅子上架起二郎腿，一副倚老卖老模样，叼着旱烟枪嚷嚷要蓝儿奉茶，惠姨捶背，被春儿姐带人直接撵了出去。

然后一群人竟踞在门口破口大骂，一老妇更是席地开始嚎啕撒泼，还是老刘叔找的相熟巡街兵士撵出城的。

待我回家后知道了气不过，便带着老黑叔、老黄叔几人赶到城门口，把那几个一路上依旧嘴里不干净的老家伙收拾一顿才解气，这才扼住势头。

后来又来了几波“亲戚”投靠，见苗头难灭，惠姨索性找先生帮忙起了新家谱，彻底跟那边断了关系才绝下来。

不过看这几天的势头惠姨心头应该很犹豫，毕竟果决的话早就像前几次一样，一笑而过烧掉这两张废纸。

天空飞过一只黑白相间喜鹊，长尾细细划开天空。

“姨，想回去就回去看看吧，也没什么为难的。”

惠姨道：“华儿啊，不是想回那个村，有你们就够了。姨啊，只是有些想奶奶了。”

说着惠姨便抬头忆起以前，眼中满是星光。

“小时候奶奶跟姨最亲了，逮蛐蛐捞虾米，二月初二放纸鸢炒豆子，七月七投银针听故事，认字女红，煮茶画眉都是奶奶教的，一大片村里孩子都喜欢跟着奶奶玩。”

“那时候奶奶最喜欢椿树了，就像华儿你喜欢芍药那样，椿树下也放着这样一张躺椅，旁边围了一大圈孩子，奶奶躺在上面晃着给孩子们讲各种故事，都是些精灵古怪的神仙故事，听得大家昏昏沉迷其中，之后玩起神仙妖怪的过家家游戏。”

惠姨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嘴角挂满笑意：“姨那时候年龄最小，老是被安排拿根鸡毛扮演七仙女中的小七，跟着其他姐姐们四处乱跑，美其名曰：仙女下凡。连奶奶喊吃饭也直接喊的：小仙女在哪呢，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