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考(2 / 2)

“行了,没什么的别想太多,那些事你能处理好的,不信的话等随便出点事就知道了。”

“啊,出事,出什么事?”

“没事,随口举的例子,困,睡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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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在各种嘈杂中整间书院醒过来,小楼亦一片鼎沸,个个忙碌的如同热锅边上的蚂蚁,搞得人心惶惶。明明是别人来书院考试,反而个个像自己参加考试一般。

昨晚我也睡的不怎样,才在家里睡了半年,书院的硬床板竟然觉得硌背。当然子规起的更早,这阵子已没了身影,估计是先一步下去帮忙了,这孩子昨晚也没睡多久,辗转反侧许久。

桌上早饭已经摆好,洗脸水也打回来,本来挺理所当然的事情,刚刚一瞬间竟有点不好意思了。

无聊,我挥挥手驱散掉这些零散念头,给师兄做这些不是理所应当嘛。刚来时,大师兄也不让我给他打了好几个月的洗脸水,嘁,这笔账也得好好记在小本子上,等他回来连小师弟的一块算。

下楼在明志院前集合,孟院监带二师兄给各位师兄弟们又复述了一遍各自任务,重点强调过各条规矩后,便安排各自去向读书楼准备。

本以为到的很早了,结果还没进去就见到肖先生穿的衣冠楚楚站在门口,秋风微拂衣摆,玄火纹如腾,甚是潇洒。只是衣裳看着不是很合身,总有点别扭感。

“肖先生穿着这身很显精神,至少年轻了十岁。”

“哎,这身衣裳确实有点小,显滑稽了。”肖先生自嘲笑笑,背手甩袖道,“走吧。”

随肖先生来到博识院,又同负责监考的学子走了趟,再次明确各自负责的区域。回到中堂,发现肖先生已经在桌上摆好了茶具棋盘,燃起小炉煮茶静待手谈几局。

“小华,来来来,坐吧。”肖先生先坐下,手伸到衣袖里面似是在把内衬衣拉顺,一下子风度全无。肖先生指了指棋盘说:“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好好来几局先,边下边聊。”

“好。”我同样坐下,打开棋盒执白。

肖先生第一子落在左下星位,问:“怎么样最近,这些个日子一直在家里静心读书,可有所获?”

我摇摇头,直接落子在最中间说:“回先生话,要说所得的话还真总结不出来。不过手抄过那么多史书之后,确实散了前些天那种燥气,平添了几份惘然。”

“惘然,也该有如此一遭,你读了不少书,却没明确志向,该到迷惘时候。莫急,这事莫急。”肖先生笑了笑:“你小子还是这样,不顾规矩和定式,直接落子中间啊。”

“是啊,咱又不是梨白棋院里面下棋的,不需要那么认真落子的,跟着自己心意下就挺好的。”

肖先生听完点了点头,但仍是坚持着金三银四草肚皮那套,继续落子边角。

“先生您呢,今年又跑许多趟灞桥了吧,有没有觅得位良人作伴?”肖先生去年春日里常外出去灞桥,正赶上春日渭水灞桥边多女子游玩,大家就打趣肖先生去觅良人了。

“去去去,去灞桥真的是送别友人,不是踏青觅春。”肖先生挥挥手。

品茶下棋,聊聊近况。两人心思都没认真在棋盘上,一手接一手转眼就下到中盘,等回过神,肖先生瞅准好机会下出绝妙一手,眼见局势不对我打算偷偷坏手,肖连忙止住:“小华,落子无悔大丈夫,可不能悔棋啊。”

“肖先生哪里的话,小子是那种悔棋的人嘛,这不是先生您这一手还没放下去,还算我的回合,改个地方很正常。”嘴下说着,就试图挪一下刚刚落下的黑子。

“小华这可不行,明明是你没注意到这子斩向你的大龙,打算悔棋补救。”肖先生据理力争。

“咳咳,先生您看,这棋子都拿起来了,当然算我的回合没过去,当是下这儿的,刚刚手滑,手滑。”

外面忽然忙碌起来,嘈杂声纷纷入耳,听声是开了大门,转眼晨风堂前拜过三位圣人,考生们开始抽座次号签。

“先放放再说,咱们也得出去露个面。”肖先生放下棋子起身,我连忙也站起身来,随着肖先生出门。看来这些年在书院,肖先生也不像以前那般固执,也开始顾得这些事情,倒也挺好的。

在门前站定,看着检查过随身物品的考生鱼贯入考场,一一落座。各考场的监考学子具已到位,做齐准备,只待霖明钟响就开考。

待诸考场落座完毕,肖先生掏出早准备好的纸张匆忙又过一遍,然后前走几步,开始朗声讲起那套官话。我便在旁扫视着坐下的考生,全是些新面孔,八九岁的可爱,十多岁的青涩,十五、六岁的信心十足。有些孩子惴惴不安,忧心忡忡;有些则是满脸坚定,胜券在握,看起来朝气十足。不过想想书院里面泡过几年之后,这群稚嫩面孔中的有些就会变得和那群老油子一样面目可憎,想想倒是蛮可惜的。

乱瞅瞎想的时候,肖先生已经讲完官话,众人安静坐下。伴着霖明钟声,入院考开始了。

随肖先生坐回二楼中堂,小厮已提来开水,我泡好茶水。

“先生,茶。”

“茶香浮动,凝而不散,不错。”

肖先生赞了句茶水,低头看向棋盘,笑道:“可是小华,那枚白子还是放错地方了,是这里才对。”

考场内大家各司其职,唯孟院监只早上出没一阵,同众人打过招呼便没了身影,估计是回去处理家事了。子规带着那几位师弟极其认真,全程跑东跑西,连喝口水眼睛都是在盯着考场,简直比大师兄还认真。

期间我也在考场转了几圈,说是监考多是胡闹:比如故意站在某个考生身后,盯着他的试卷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看得那考生阵阵局促紧张,见我前脚离开便忙不迭检查起试卷;

玩得开心又想去考场监考桌坐下,交叉手指并在鼻下,随便挑一个考生用最冷酷的眼神盯着他,直到全场考生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正准备实施呢,就被巡视考场的肖先生当场捉到。

“唉肖先生,玩的正开心呢,干嘛。”

“你说呢,别胡闹,小心山长回来再收拾你小子。”

“是是是。”

被肖先生捉回桌前继续对弈,肖先生教训着:“都多大人了,还担着书院三师兄的名头,做事有些分寸。去年你那心浮气傲的模样还不足以当做教训吗,若不是山长及时训诫,你小子不定栽下多大跟头。”

“是,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记下了。”

云卷云舒,入院考第一天便这样平淡过去,一如往常日子。神色各异的考生一个个离开书院考场,回到山脚小镇准备明天的两科:算学和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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