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话旧时（2 / 2）

朱氏之前观察了几天，发现如果王祥上午去参加清谈，傍晚总是会呵欠连天，大冷天的披一件单衣就回来了。

朱氏出嫁前虽是家中庶女，却也来自和乐大家族，家中嫡系兄弟开始服食五石散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见多了。

昨天三两句，私下里就审出来了，特别严厉地要求不可以再碰。王祥答应了，但是今天看来，并没有做到。

看到了这一切，她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她看着王祥，语气严厉地说：

“老大，你今天又吃了什么不对的食物了吗？”王览在场，她不想让破坏哥哥在弟弟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王祥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不是的，母亲，我只是……只是有些困了。”

朱氏见他不敢说实话，心中大怒却不好发作。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冷着脸说：

“今晚似乎会下雨，既然读书读困了，窗外红沙果树，你且去照看一下。”

她看向窗外平复了呼吸，觉得还是要给这个孩子一点惩戒，口气严厉地说：

“好好守着树，看着果子。什么时候想起今天误吃了什么，再进来说说。”

王祥家有一棵红沙果树，每到秋天结满了果实，拿去市集上很受欢迎，也是家里贴补冬天炭火费的来源。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红沙果很容易掉落。王家兄弟经常一早起来，得把掉落的果子及时捡起来，让母亲做成果酱，不然被尘沙污染了，就只能堆成花肥了。

这天夜里，突然刮起了大风，下起了暴雨。王祥心里十分担心，生怕果子掉下来被风雨损坏。于是，他紧紧地抱着树干，不断地哭泣着，却怎么也不敢进门去和母亲承认错误。

小时候，他每犯旧错，朱氏会狠狠地教训他让他记住。但是过后，他经常见到朱氏偷偷自苦不已、落泪不止。

今天早上他已经努力拒绝了，但迷迷糊糊地喝了点掺了五石散的茶水后，就管不着自己了。

被母亲发现后，他心中也十分后悔，决定还是自己惩戒一下自己，记住教训改了毛病，好让母亲不伤心。

因此，王祥并没有放弃守护果树。他坚定地紧紧抱着大树，任凭风吹雨打也不退。树冠浓密，秋雨打在身上把五石散的热度散去了，身心舒适，渐渐地就抱着树干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被弟弟兴奋的叫喊给吵醒了。原来王览一早起来，想要帮忙捡落果，却奇迹般地发现，经历了狂风骤雨的夜晚之后，地上一个掉下的果子居然都没有。

王祥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昨晚的狂风和暴雨带来了四下里带来了一片狼藉，附近的树枝被吹断，叶子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地面上满是残枝败叶。

然而，当他把目光看下自己抱着的那棵果树上时，不禁感到一阵惊讶：那棵树上一片果实完好无损，金红色的果实在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朱氏听到喧哗，推门而出，默默地走到王祥的身边，轻轻地把他从树干上抱下来。王祥在母亲的泪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感动和赞赏，他的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知道，他的付出并没有白费，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母亲原谅了他也相信了他。

王祥高高兴兴地去换下衣服，把脏衣服拿到井，想着自己学学洗起来。但是，在拧干衣服时，他不小心踢倒了井旁篱笆墙边的一个旧罐子，几个红沙果滚落了出来。

原来，朱氏比弟弟还早，去把落下的果子都捡了起来。这些果子比兄弟俩平时捡的看起来都新鲜，说明昨夜母亲不知道出来了多少次捡果子、看望自己。

早起的乡邻们被惊动了，都纷纷来看这个奇迹树，被震惊了，认为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后母的虐待，所以降下奇迹来保护孝子。

后来王祥卧冰求鲤，被神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汉书》：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弗为也。”然亦弗灭也。闾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刍荛狂夫之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