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春节38(1 / 2)

穆白被一阵鞭炮声吵醒,他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铁匠铺小院里,烧水的壶冒着水汽,他提起壶到了大厅,里面几个工匠正吃着早餐,向着刚起床的穆白喊着早。穆白将水添到了热水瓶里,赶来的老板笑着夸赞穆白。他告诉穆白,杨叔出门去送一件货,算是去年的最后一件,也算是今年的第一件,是衙门食堂的一口新锅。

杨天成从门口回来的时候,工匠们正要求穆白变个戏法,既然穆白是个巫师,应该会些喷火,或者让水结冰之类的吧。穆白十分为难,学校规定不让在道场以外随意使用巫术,除非有正当的理由。杨天成拉了一位工匠的肩膀,让他坐好。“巫师是很严肃的职业,是神的聆听者。可不是变戏法的。朋友们。”杨天成两米多高的身体,站在那就已经威吓十足。他们虽然还挺喜欢杨天成,话不多,做事认真,但是他还是有些怕他,尤其他整天都带着那个铁桶在头上。

在穆白近旁的工匠抬起双手,向一旁推开。他吆喝着其他工匠出门了,今天大年初一,街上正热闹着,出去逛逛。有几个家住在君山城的谢绝了他,他们吃完早餐过一会就回家了,有两个工匠相应了他。

“一起出去看看吗?”杨天成问。

“没有士兵抓你吗?”穆白有些担忧,不管怎样看,杨叔都十分显眼。

杨天成扶了扶他的铁桶,“我有伪装。”

穆白有些怀疑,不过还是点头同意。

街道上热闹非凡,每隔一会就会有鞭炮声传来。而这样的鞭炮声总是能惊起群鸟向天空逃去,屋顶的鸟似乎无穷无尽。直到一声巨响,数个巨大的烟花在几个街巷外冲天而起,天空的白日焰火依然绚烂,似乎全城的鸟都受到了惊吓,乌泱泱的一大片,一同腾起。也许到了下午,城中鸟都已经逃走了吧。

街上每家门店都贴着对联,小二走到了街上叫卖着,店里推出了新春特品,欢迎尝试。沿街的门廊上挂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红灯笼,各条巷坊门口立起了长杆,上面挂着节庆的旗帜。走到德汇茶馆门口时,那有很多人,他们围在门口。穆白见到二楼有几个文人站在栏杆边,手持画卷,身着华衣,颇有风度。他们向楼下展开画卷,上面写着上联,楼下的游客如果有人能对出下联,他们就抛下一个福袋,这些福袋由茶馆提供的。穆白还记得店里那位年迈、亲和的掌柜,他是个颇有些想法和策略的经验老到的店主。

他们沿着枫桥路继续向西走,遇上了从君山寺里出来游街的法师学生队伍。他们全都身着彩衣,头带着像蘑菇一样的大大的帽子。想不到那群平日黑白装扮,看起来既庄重又严肃的法师,还有如此滑稽的一面。前面带队的人敲锣打鼓,领头人喊上一句,后面的人就跟上下一句。队伍两旁的人边走边撒一种金黄色的花,样子看起来像是金元宝。周围人很多,他们面容上洋溢着欢喜,有人靠近接住抛出的花瓣,有孩童围着队伍奔跑着。他们欢笑着、呼喊着,如此具有活力。

“他们在送穷鬼。祝福大家明年都能发财。”杨天成扭过身,对着在一旁安静地走着的穆白,他介绍说,“以前,很久以前,你都没有出生。那时候不是送穷鬼,而是送旱魃。那时候有一个人扮演旱魃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张牙舞爪地表演,然后后面的法师就用杖指他,他就倒在地上再爬起来,后面的人一路洒水。演旱魃还是挺辛苦的,现在都没人在前面表演了。”

“那一定很有意思。”

“在我小的时候,我提着小桶,一路追着给那个旱魃泼水。那时候有许多差不多大的小孩,我们都带着小桶。”最近这些年,至少在南方,在岳州地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旱灾。现在的人更关心的是钱,他们衷心期盼穷鬼不要来他们家。如果没有战争,这是多么好年岁。

他们走到东市时,那边人声鼎沸,人们围成一圈又一圈,中间是来东市表演的杂耍艺人。穆白只能听见那群在惊叹、呼喊,他看不见里面发生着什么。有一些落在外围的父子,父亲将儿子背在了肩上,孩子在上面哈哈大笑,大概里面有位滑稽艺人吧。

杨天成看了眼穆白,“要我背你看看吗,你这什么都看不见。”

穆白看着杨叔如山般的身体,他只是走在这已经吸引了大量市民的目光。他摆了摆手,“不用了,杨叔。我们去看戏。”再向里走几步,戏台上又在表演着戏剧,这回是迎合过年气氛的欢喜剧。

戏台的右侧有一张巨大的桌子,那边也聚集着不少人。桌子边摆着许多木桩做成的凳子,桌子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年糕,过年便是团团圆圆。许多的人从桌上拿起木槌,站到凳子上,不断地锤着中间大桌上还没有完工的年糕。小孩们吵闹着也要参与,父母扶着爬上了木桩大凳子,费力地举起大木槌。大桌旁还摆着一些小桌,上面有免费的糖还有其他作料。

小的时候,父亲带自己去街上时,有这么多人,有这样热闹吗。穆白回忆着。他想起那时的街上没有那样多的游人,即使大洛的人口要比君山多上不少。那些人都在店铺里,即使天空中燃起了烟花,也鲜有人走到街道上。这里并没有一道禁令,只是,在那几年,大洛的人都失去热闹、欢喜的能力。他们都知道大夏快要结束了吗。那时,武元鸿还没有攻下大洛,他还在南方。

杨天成见穆白只是四处看看,没怎么说话,“这里这么热闹,你不喜欢吗?”

“没有啊。只是我们之前一直住在林子还有小山村里,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了。”

戏台的一角传来了骚乱声,那边的人开始向两旁跑开。许多人在叫喊着什么

“诶。你怎么回事?”穆白听到有人喊。

他从散开的人群看到中间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迈男人,精瘦、身姿挺立,手持着一根长木棍,他步履矫健,但是他面目狰狞,极为生气,嗷嗷着追着一只消瘦的头白身黑的土狗。老男人胡乱地挥着木棍,毫无章法。他大概是想击打那只狗,却不时挥到了一旁的人群,惹得旁人对着他嚷嚷,但是见到他的气势,大多都远远地躲开了。

“天狗食日,天降大灾。”众人终于听清楚了这人到底在喊着什么。

那害怕地四处逃窜的黑狗没有丝毫凶相,完全不能让大家相信这人的说辞。相反这人看起来倒是穷凶极恶,手持木棍伤到了不少人。只见这人追着黑狗围着大桌一路奔跑,周围的人也连忙给他俩让开位置。

“停下,停下。你个疯子。”

在东市两个巡逻的捕快赶了过来,他们对这个老者可是相当熟悉了,平日就在东市乞讨,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他们俩一左一右拉住了老人的手臂,将他向外拖。

“必须打死他啊。日光微稀,天道陨落。一切都要完了。”人们好笑地听着这人的疯言疯语,庆幸他终于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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