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晚的清理工作28(1 / 2)

离开校长办公室时,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因为这其中牵涉到一个话题——死亡。沈林见过许多死亡,强大的敌人、无辜的平民,甚至是他的朋友。他没有什么可说的,那些死亡太远又或是太突然,就像一个不经意的伤口,处理它、忘掉她。当他此时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兰泽英怎样去面对她的死亡,她看起有自己的答案。

兰泽英看起来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急迫,被某项指引牵引着,去往某个方向。沈林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放在腰间的佩剑上。她或许被校长的话吓到了,他想。但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会不害怕呢。兰泽英身上一种坚韧的气质让沈林非常喜欢。她说她是一名士兵,可是她没有他所见过的那些士兵身上的麻木和颓丧的感觉。她像朝阳一样耀眼,也许是因为她还年轻。他想帮她。

“也许,我们还可以再试试。我也懂一点点萎缩咒。”

“校长都做不到,你可以吗?”

“试了才知道。”沈林还是茅草巫师的时候,在学校进修,曾经研究过萎缩咒。那时他还曾用兔子来做过练习。在那之后,他再没有使用过萎缩咒。毕竟萎缩咒施展起来极为复杂,见效缓慢。在他的净士生涯中,未曾以此伤害过敌人。

兰泽英跟着沈林穿过了苍正园,一路向沐芳园的西侧走去。正值下课时间,许多学生看到兰泽英都忍不住看她,因为她的独特和美丽。在堰国和苦兀之外,很少有人能见到鹿灵,他们通常不会离开他们的家园。那些学生都不敢一直盯着看,大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时不时瞥向兰泽英。他们从他俩身边经过时,都不自觉地闭上嘴,静悄悄地。这些出生不俗的子弟们,希望维持基本的体面,又忍不住他们少年的好奇心。他想起刚才穆白离开前,他盯着兰泽英,兰泽英也盯着她。两个人互相盯着看。

“你头上怎么有两个角。”穆白就在校长面前毫无顾忌地说着。

“因为我是鹿灵。”

“母鹿也长角吗?好奇怪。”

“因为是鹿灵。”

“真好看。”

“谢谢。”

两人一直走到了沐芳园的最西侧。进入杂院的木门上的漆脱落了许多,刚进小院,右侧就能看到堆积着的许多杂物,院子里的泥地上,石缝间都生满了杂草,最里侧是并排的三间小屋,看起来似乎也有些破旧。

“我以为你在学校是地位很高的老师。这里看起来像杂役住的地方。”兰泽英相当地心直口快。

沈林有些尴尬地说,“当时回学校的时候,没有多余的房子了。而且我也不常住,所以也没怎么收拾。”

他走到中间的屋子,推开了嘎吱作响的木门。一大群袖珍人正在房间中的地板上做着游戏,见到门被推开,一齐狂喊乱叫,四处逃开。兰泽英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手也扶在剑柄上。那些袖珍人见到是沈林,一齐呼喊着“沈林”,聚拢过来,围着他的脚转了一圈,奔跑着去了一旁的更为破旧的小屋。

“你收留了这些地灵?”兰泽英冷着脸,显然非常讨厌这些小东西。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沈林无所谓笑着说。

“你不知道这些地灵会让桌椅上很快蒙上灰尘,屋子也会更快地老化吗?”

“那都是非常自然的过程,终有一天这里都会淹没在尘土之中。”

沈林拿起破木架上的碎布擦了擦桌椅,并没有太多灰,他没有离开太长时间。他不想解释太多,他知道兰泽英是怎样想的,这样对生活是不是太敷衍,但是有的事情就是不用太在意,你才会感到舒服。他刚从兀州老家离开时,他有许多忧心事,有许多困惑。即使在云中修院工作了几年,他依旧感觉不到自在。直到他在高阳教里做了几年糟心事,他才幡然醒悟。

沈林给兰泽英的竹筒杯里倒了杯水。她看起来在思考,一直捏着杯子没有喝水。他告知了她一声,他得出去找个实验对象,离开了小屋。他没有沿着石板路,走北门出去。他跃上墙头,轻巧奔驰两步,化作灰狼。一杯水的功夫,他叼了只山鸡回来。兰泽英听到鸡扑腾,乱叫的声音,走出了屋子。

“很久没用过了,先拿它试下。”

他用绳子将山鸡的双脚捆了起来。他一边回忆着咒语,一边在山鸡的身体里构筑萎缩咒。施展萎缩咒的困难之处在于一定要对对象了如指掌,要了解他的特征,能侵入他的身体时不受到强烈抵抗。而想到那位在战场能对无数差异巨大士兵同时施展萎缩咒的法师,他心生敬佩。他是一位大师,至少在技术上来说。

山鸡不安地、痛苦地鸣叫着,很快声音就小了下去。扑腾了两下翅膀后,歪着脖子倒在了地上。沈林还来不及对自己刚刚施展的萎缩咒进行研究和解除,那只肥硕的山鸡就死了。他瞧向兰泽英,“鸡还是太弱小了。”

“还能吃吗?”

“可以。没有毒,也不损害肉质。”

沈林再次越墙而出。这次多等了一会,只看到沈林背着一团黑毛跳了进来。用绳子将那东西绑在树上,长长的毛发拖在地上,很快地上就流了一大滩水。那东西清醒了以后,试图挣脱身上的绳子,并且对着沈林龇牙咧嘴。

“这什么东西?好丑陋。”

“水猴子。你们那边没有吗?这边湖里挺多的。晚上坐船,如果落到水里了,就会被他们抓住,让你溺水。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让我来惩罚惩罚它。想必它一定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

沈林心安理得地开始在水猴子身上施展萎缩咒。水猴子几乎没有任何主动的意识,它们只是被一种吞噬、破坏的冲动所驱使,甚至不如山中游荡的猴子。沈林一段一段地在水猴子身上编织着萎缩咒,逐渐地得心应手起来。水猴子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奋力地挣扎,然而却无济于事。贱渐渐地,它有些乏了,任凭沈林对它施展着术法,甚至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它似乎很口渴。

“有办法吗?”兰泽英站在石坎上,看着沈林念着咒,做着手势,似乎在施展高深的术法。这让她有些相信他。她想,也许这人真能够救自己,以及她的哥哥。

“只要它能扛得住,我在他身上复现你身上的萎缩咒,然后就可以慢慢寻找破解的方法。”

沈林突然觉得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才想起他和兰泽英都还没有吃过午餐。水猴子摆动着脑袋,寻找着什么,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他想,后面的工作还很多。他问兰泽英要不要就住在旁边的屋子。兰泽英不介意左边那栋破屋。如果沈林有办法的话,她可以在这待几天。

左边的屋子门窗还算完好,有一扇窗的玻璃碎了一块,他用纸暂时黏上,岛上的夜晚很冷,若是刮起风,那会非常煎熬。食堂回来后,沈林一直在水猴子身上重建着兰泽英身上的萎缩咒。兰泽英在一旁清理着院子里的杂草,扫除了自己屋子里的蛛网灰尘。一下午的功夫,这间杂院变得像模像样了。那些袖珍人见状想要跑进兰泽英的房间,被她毫不留情地扫了出来。

过了三天。兰泽英一早就见到沈林站在树前冥思苦想。她走近,见到那水猴子,吃惊地问,“它怎么像是晒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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