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卞庄的幻化术16(1 / 2)

热气腾腾的屋子里,刘老师和那位阳春萍姐姐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没能舒展的眉头告诉穆白,他们也感觉到不舒服。穆白提起袖子两边脸颊来回擦着汗水,前胸后背早已湿透。一直盯着锅出神的刘老师这时注意到了穆白,“穆白,你没有学过通通术吗?我来教你。”

穆白这时才如梦方醒,摇摇头,“学过。卞庄事前告诉我了,我还没习惯施展术法。”说着他念起了口诀,清爽的气流透体而过,他不由得舒叹一口气,浑身都舒展开了。让他重新提起干劲继续给那小孩擦水,提起桶,将盛满水了的桶子倒向里侧角落的水池。霉湿味的水顺着管子流去了屋外。穆白不禁想这水会不会污染外边的植物。

锅里的药水不断起着气泡,房间中那股令人头晕目眩的刺鼻味道也变得越来越浓烈。刘问川机械地搅拌着药水,他的眼睛半睁半眯着,手中的汤勺也在半动半停着。

“又没有好好休息吗。”她轻声地提醒中,好像有些责怪的意味。

刘问川揉了揉眼睛,捏了捏鼻梁,“工作还有很多。”

她拧干了手中的毛巾,停下注视着刘老师,“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可以叫我过去。”

刘问川终于提起了些精神,听到阳春萍的提议,他嘴角露出了笑意,“年初的时候,草药室的老教师退休回乡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向校长提议,把你调过来。”

阳春萍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的实力还不足够。在天人观挺好的,那里只有我一个草药师,大家都挺支持我的。”她脸上的期待一闪而过,只剩下慌乱和惶恐。她的心情在她推辞的话过后平静了下来,但心里又有些落寞。

刘问川盯着药锅,点了点头,“行了。煮好了。拿碗过来吧。”

阳春萍拿来碗盛了一碗,正给那床上的男人端去,男人将他无力的手伸向儿子,要让他儿子先吃药。阳春萍一手端着碗,一手摇晃小孩的肩膀,轻声唤他。小孩睁开了眼,还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穆白帮忙将他扶着坐起来些,将枕头塞在进小孩身后,立马退到一旁。他大睁着眼,扁着嘴,心里有些慌慌的。从北至南,从东到西,他跟着杨叔去了许多地方,他见过许多死人,但是他没有见过如此痛苦的病人。

阳春萍扶着小孩,慢慢地喝下了半碗药。小孩的精神也清醒了许多,但突然他的表情不对劲起来,样子非常难看,他猛地收起喉头,向前呕出一口黑水。刘问川迅速从小凳上起身,从床旁边提起桶子接在小孩身前。小孩对着桶子里呕吐不停,一会呕出黑水,一会无物干呕。

一旁的男人见状惊慌地问起来,“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珂珂他怎么了?”他一只手撑着,想要坐起身来,由于无力,他又侧躺了下去。他一只手按着床沿,身体不停地在抖动。

刘问川扭过头安慰他,“没事的,这是正常的现象。你不要太激动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等小孩停止了呕吐,阳春萍喂小孩喝完了剩下的半碗汤药。小孩大概是累了,很快又睡着了。他的肌肤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毫无血色,乌青的嘴唇也红润了许多,只是身上还在不停地渗出水来。

刘问川正将黑色的呕吐物倒入水池,阳春萍在他身后喊他,声音也有些慌张。

“穆白,你先出去一下。”刘问川看着那男人的身体,他死了。

穆白看见了男人的尸体,他知道,他对这一切感到不安,但他能够理解。他坐在门外的木柴堆上,远处的狗似乎讨厌他身上带来的那抹邪恶气息,冲着他狂吠。屋里的女人拿着扫帚拍了那黄狗两下,向穆白露出歉意的笑容,将狗赶回了屋子。

“刘老师。”阳春萍有些不确定。

“没办法了。”

男人的身体膨胀了起来,就像在水中泡了好几天,苍白、可怕。阳春萍有些难以忍受,回过头去。“你去观里叫人过来吧。我在这等着。”刘问川拉过毯子盖住了男人的身体。

回去的路上穆白和刘问川两人都一言不发,今天发生的事让他们心情有些沉重。

“对不起,穆白。我今天不应该带你过来的。”刘老师听起来有些失落。

“湿疫这么可怕吗?”穆白问。

“湿疫并不可怕,它其实很容易治。”他顿了顿,“你不能惧怕它。他只是太害怕了。如果安排他在另外的房间——”

“他是不是变成了幽灵?”

“不是谁都能够——我希望——希望他们都能够如愿以偿吧。”

穆白见过许多死亡,但还没有习惯那样悲痛的死亡。这天晚上,他做起了噩梦。他在梦中溺水,挣扎地爬到了岸边,身上流不完的水。脚下的沙子,被潮水冲走,他再次卷入水中。在水里,四周都是灰白色,朦朦胧胧,他并不痛苦,但是他感到恐惧。四周无可攀扶之处。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咒术课。梁老师带着一顶头巾,不过也能看出来他秃了头。进门时,穆白就发现,原来是之前在巫师史课时,在窗外看见的那位老师。穆白抵着下巴,想着把这节课混过去,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但是梁老师特别地关注他,时不时就会点他的名字,让他来回答问题。关于咒与术有什么区别。又问他相似律是什么,接触律是什么。让他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

看着梁老师浓眉方脸、偏瘦的身材,他想了起来,原来梁老师在皇宫工作过,他之前见过他。那个时候,皇宫里来了一位大师,法力高强,外公相信他,能凭他的本事你玩狂澜。梁老师正是那时间进的皇宫。梁老师笑吟吟的,每次穆白回答正确一个问题,他都会夸张地表扬他,这让穆白感到极为难堪。至少从甄灵巧不以为然的表情能看出来。毕竟都是非常基础的问题。

艰难地度过了一节让他尴尬不已的一节课,穆白一刻也不停留,不等梁老师来找他叙旧,他急忙逃离了教室。

“昨晚你没睡好吗?”

“沙坡村死了人,死状非常恐怖。”

“呀。”卞庄沉吟片刻,“你能背云中巫祝辞吗?”

“我看都没有看。”

“那你完蛋了。顾老师一定会特别关注你。”

“为什么?”

“顾老师的爸爸是大夏的礼官。”

穆白忐忑地和卞庄一起爬上石阶,祭礼课在最顶上的唤云塔中进行。朱雀院一年级的学生进入塔中时,顾老师早已站在大殿中等候,她身着红黑色华服,虔心望着云中君的神像,敬求神启。她注意到学生们进来,转身向他们点头示意。也许是顾老师典雅的服饰、庄重的神情,或是大殿中的熏香和宽阔的空间,嬉闹的学生们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一起静待钟声敲响。

“有谁现在已经能背《云中巫祝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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