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原因30（2 / 2）

钱焕今日的浪子形象，除了他本性的散漫，很大程度上归功一个叫程絮涵的女人。那是一个他一时冲动，曾发誓守护终身的女人。

程絮涵与钱焕同村，自小一起长大，但不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十八岁那年，钱焕在程絮涵火热的攻势下，缴械投降。他们的婚礼当时轰动十里八乡，钱焕开着乡里罕见的桑坦纳得意洋洋将新娘娶进家门。摆在小学校园诺大操场的娶亲宴席，从校内到门口延展到对街。女儿灿灿次年出生。这家人的日子本来应该是圆满的。

没人能准确判断程絮涵何时沾上赌博。婚后第五年的春节，正是阖家团聚欢声笑语时候，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外地人闯进家门。领头人一脸痞气，笑容猥琐，黑长的手指直指面如白纸的程絮涵：“臭娘们，跑村里我就找不到你了么？大爷我再问你一遍，十万块，啥前还？！——哎哟！你放手！欠钱还敢在老子面前嚣张”

旁人在自家颐指气使，血气方刚的钱焕哪受得了这份羞辱，打头人话音未落，不提防已被钱焕按踩在地！他手下的三个壮汉瞬时围拢上来，凶神恶煞般怒瞪着钱焕，其中一人抬腿一脚将饭桌踹翻，婆媳俩辛苦一天准备的丰盛年饭汤汤水水泼洒一地！钱焕这会彻底怒了，毫不客气把多年练就的散打功夫展现得淋漓尽致，没多久，来势汹汹的四个男人全倒在地上呲牙咧嘴痛苦的哼叽着。

“怎么回事？”歇口气后，钱焕压着喘息怒声问向程絮涵。此时她远远躲在墙角，殷长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不敢回答，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家老小。欠下的债务她根本无力偿还，程絮涵细长的双眼不停歇的滚出泪珠。眼见惹事的女人只顾哭个没完，一地的壮汉呻吟声此起彼伏，钱焕按捺不住怒火，欺身上前，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程絮涵的脸上！

这一声清脆过后，两人同时愣住了！这是钱焕第一次打女人，还是打在自己女人脸上，看着程絮涵脸上迅速隆起的红胀，钱焕于心不忍，恨得一拳砸向自己脑袋。

好好的年夜饭就这样毁了，一直坐着默不出声的两位老人颤微微站起身，柳耽东走到儿媳妇面前，淡声道：“孩子，你说实话，你是怎么招惹下这些人的？他们说的欠钱是怎么回事？”心善的婆婆早已心疼的抚上程絮涵肿胀的面庞，气恼的横了儿子一眼。见此情景，程絮涵索性放声大哭，边哭边断断续续说道：“去年过完年，我和邻居桂花嫂一起去城里，地那会不用种没事干，桂花嫂子说打麻将挣钱，我们就在一个麻将馆玩牌，刚开始我总赢，赌也越下越大，后来开始输，怎么也赢不回来，我不服气就继续玩，幻想有一天能把本捞回来，钱不够时他们就主动借给我，结果到年底，陆陆续续欠了他们足足十万块钱了！”

“十万？！”这个数字不亚于晴天霹雳，不仅老人目瞪口呆，蹲在一旁的钱焕也情不自禁立起身形，本世纪初期，钱焕家乡县城的房子百来米也不过五万元，十万对这样一个农户家庭无疑是天文数字，倾家荡产也还不清！

巨大打击下，钱焕反而冷静下来，他走到父母面前，轻声说：“爸、妈，你们先回家，这里我来处理。”钱平一把抓住儿子胳膊，看到钱焕一脸沉静，无奈的叹口气，转脸面向吓成一团的孙女，柔声道：“灿灿，走，上爷爷那儿睡去。”灿灿听话的滑下座位，冰凉的小手伸进老人宽大温暖的掌心里。望着老小三口人的背影，钱焕的心里酸涩难当，他走到电话机旁，打了几通电话后，坐在椅子上，再也不发一言，一地的狼籍伴有程絮涵隐隐的抽咽，钱焕一家的年夜过得辛酸而沉重。

不出正月，钱焕卖掉自己在村中和县城的房产，加上跟朋友那儿东拼西凑借的钱，勉勉强强还上了程絮涵的赌债。

这笔钱还清后，钱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领导办借调手续。早在几月前，省城电视台新闻评论部门到小城出差，跟钱焕有过几次工作接触，事后多次电话邀约钱焕到省城电视台任职，钱焕一直没有松口。这次程絮涵的所作所为让他震惊，也深深伤害了他的心灵。帮着女人摆脱困境后，钱焕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下一身债务，在家乡清闲，短期内他无法将务还清，眼下他只有远走他乡，他的家庭才有出路。

程絮涵赌咒发誓再不碰赌，钱焕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但他临走前，将女儿灿灿交给父母监管，在程絮涵的声声恳求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