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烂手菌(1 / 2)

生命不息,自强不止。

在这片被外界称为天南甸的山泽间,少年是个外乡人,于三年前孤身带着一名白鹿,怀抱一只狸猫到了此地。

自愿出资修缮好困龙崖早前用于施学,却已破败多年的青山草堂,定居其间。

三间木楼被从山林间移栽而来的竹石草木分隔开,最大那间用作学堂,两间厢房一间烹食,一间睡人。

原先空旷屋院正中,还莫名收拾出一块干净空地,搭了一所迎客小亭。

竹木为梁,草叶作瓦,树花当墙。

布有桌椅茶碗,再寻得一块将朽木板,立了一块写有“夜衍”两个小字的竖牌。

自那时起,已有数年未见教书匠出入的荒废学堂得以重新开门迎客。

男女老幼皆可,贫富贵贱不论,有教无类。

二人落户后,先是四处走访,劝说周边农、渔、牧、猎户把家中适龄孩童送入草堂认字读书。

而后昼间端坐草堂,给聚拢而来的稚童传道授业,夜间坐镇“夜衍亭”,供结缘者解惑。

在这偏远贫苦的山村,大多数人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称谓,取名大多是根据出生时父爷眼前所见或心中所想的事物命定,至于传闻中那些勋贵阶层才能拥有的姓氏,几乎所有村众在此生活一辈子都从未听闻。

起先大家对这家突然落户的外乡人并无信任,连带打着不花银钱便可求学名号,沉寂多年又突然开张的青山草堂也多有戒备,直到听闻那个新来的教书先生与大家一样,有着一个叫“菌子”的贱名,慢慢才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随着相处加深,众乡邻还给那先生取了个“烂手菌”的别号,有时私下间称呼被其撞见似乎也不恼怒。

山里人嘛,住山吃山,那菌子蘑菇山林雨季随处皆是,有啥可怕的。

更别提那多长于粪堆瓦砾,杂草枯叶间的烂手菌了,不能碰不能吃不好看,遇上了就是一脚踢碎的玩意,这不比咱还低贱?

一来二去,也便不再藏掖着,便叫开了,甚至还时常有人拿这别名与其打趣,他也只是轻浅一笑以作回应。

天长日久,山民们对他更没有什么疏离之感和敬畏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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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子盘腿坐在崖山前,身前是那个无人添柴即将燃尽的火堆,木柴噼噼啪啪猛地燃烧数息,彻底从中断成数节,四散跌落,只剩下一堆鲜红的栎碳在夜风轻拂下一明一灭。

菌子怀抱沉沉睡去的年迈狸娘,往炭火内扔进几颗苦薯。

黎明将至,他已经不打算再睡。

一根石竹短棍握在手心,前后挥舞摆动,不断将断落四处的木柴和栎碳拢回火堆。

夜色笼罩下,晨捕的渔民多数已早起,驱舟入水。

远空稀疏星光与潭面渔船烛灯相互映照,星星点点,绵延数里,似水天相接。

一轮残月伴星光坠落水中,随着渔人木浆划动,碎化出无数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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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落身此地始,数年间,菌子其实早已习惯了在这个时刻盘腿在此处静坐,风雨无阻。

再过一到两刻,就会迎来他认定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

旭日初升,紫气东来。

在他来的那方天地传说中,每日旭日朝阳初升之际,伴随着鸿蒙紫气降生人间。

而鸿蒙紫气,是修道之基,蕴含宇宙规则,大道至理。

从他能自主支配自己的身体行走移动时起,已经有数千个破晓时分,静坐在这天地间各处静谧之地,静思冥想,等待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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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天处一缕曦光乍现,将夜幕切开,天地相接处一轮红日伴着灿金朝霞升腾而起。

早间的潭面起了一层晨雾,金色朝阳映照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流彩。

菌子将心绪调整至空明状态,直视朝阳,跟着天地间的晨雾朝气吐纳呼吸。

有意识的将天地间的气息缓慢吞入,尝试着引导它们沿特定的窍穴游走,感知其流转的路径,循环往复。

良久,除了全身上下随日头上行不断攀升的暖意,似毫无所得。

菌子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的黎明坚守,却仍未能窥见修行门径,不禁叩心自问道。

“这天地间,真有修行强身的法子吗?”

短暂失落后,菌子也不气馁,起身绕谷中小径环跑数圈,最终到老龙渊旁的青松林处停下。

青松林内,俨然有一个小型校场,早已被他设下诸多器具。

两个奇异的仿人木桩,悬于半空的粗布沙袋,或单或双的门型横杆,串连于松树间的绳梯麻索...

长刀短刃,弓枪棍剑,一应俱全。

稍微活动身躯后,先是将两套拳脚把式分解拆分,再连贯结合,用尽全力各打了十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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