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2 / 2)

我竟对一个只有三岁的孤儿,下如此的重手?虽然我失控了,但失控了,也是我干的事儿啊,真是太过分了。

同时,也因为自己不可言说的自卑和敏感。我最终撒了谎。我说厕所的水渍让我滑倒,压到了他身上,才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只是一个意外。

但学校并没有完全采信我的说法!接着一波未平,医院又送来一份报告。

测不出石头的骨龄。不同的方法得到的数据偏差很大。但不管是七岁、还是十三岁,他肯定不是三岁。他只是发育迟缓,身材矮小罢了。但这还非重点。报告指出,他前额叶还存在异常放电,俗称癫痫!

对此,我十分熟悉,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这下,性质完全变了。我们竟然给学校送来了存在精神疾病的孩子!他是怎么通过测试的?到底哪里出了漏子?

这是我执掌图书馆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我即震惊又恼火,当机立断,以更专业的治疗为由,将石头从普通医院转入图书馆下属的特别研究医院。这才有了操作的时间和空间。

我立即联系石哲。这孩子来自于他负责的孤儿院。石哲听后也十分惊讶,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咬着牙告诉他,绝不能因此影响到图书馆的声誉,这会对所有相关的孤儿院造成影响。必须先将这孩子遣返。

石哲说他明白轻重,他那边会立即彻查。

可当我说出石头两个字后,他却突然沉默了。

那是一种极不合理的沉默,就像早晨的山林,热闹非凡,但突然就鸦雀无声,似乎所有声音都被吸走了,空气难以呼吸,却又令人不忍扰动。

我的心紧紧的,我知道出事儿了。片刻之后,时间重新流动。他突然抱怨起来。他说他的资源越来越少,符合收养条件的孩子越来越难找,我们这么做有意义吗?救几个孩子能改变什么呢?他好累好烦,不想干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哭了。隔着千山万水,都能看到他以头抢地,痛苦流涕的样子。我吃惊之余又莫名其妙。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会又吃错了药吧?

好不容易,他停止哭泣,哽咽着说,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这孩子留下来?算他求我,一定要帮这个忙。

我突然明白了。石哲,石图,都姓石啊!原来就是他做的手脚,把一个完全不合要求的孩子送到了拿撒勒。是啊,除了他,还有谁做得到呢?

可他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儿子?那孩子的母亲是谁?他可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听见他点了一只烟,说他那么多年,都在帮我,从没提过什么要求。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一定要帮他这个忙。事后随我处理。至于其他问题,他现在很乱,一时没法讲,会找时间给我一个交代。

我放下电话,坐了好半天。

我很早就认识了石哲,对他知根知底,他跟其他那帮混蛋不同,不是我的鹰爪和打手,而是我的朋友、徒弟。有着灵魂层面的共鸣。何况,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我尊重这种情感。

我决定先治疗再说。

外伤不难,矮小症有生长激素对症治疗,可癫痫和心理问题就难了。

不出所料,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治疗期间,石头偶尔会陷入精神错乱,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还企图从医院逃走。这是早期精神分裂的典型征兆。

我组织专业人士秘密讨论了几次。他们建议用时间换空间。他大脑还在快速发育,具有自我修复的可能。先用药物抑制住,再一边观察一边治疗。

这是个没办法的办法,根本无法预计结果,副作用也不知晓。但两害相较取其轻。不管怎样,先控制住再说。

就这样治疗了三个月。他外伤完全康复。药物也起了作用,没再表现出暴力倾向,也能与他人做一些日常的沟通。只是比其他孩子看上去冷漠一些。

但就在那时,雪国计划出问题了,需要我立即离开拿撒勒。

综合考虑,我决定先送石头返校。

为避人耳目,我声称他已经完全康复,完全可以跟其他孤儿一样的生活学习。我还通过关系,向学校申请了过渡期,找了一位刚毕业的老师负责他的衣食住行和药物使用。

可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不断触动我的灵魂。我不停的想,我这辈子到底要干什么?!

随着这个疑问,学校那段简单的日子,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似乎那里的风更轻,云更白,阳光更和煦,连空气都极端的纯粹。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冲击着我的心。以至于重启雪国计划后,我就立即回到了拿撒勒,并提交了调职报告。申请去学校当一名老师。

然而,此事并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议长专门找我去,告诉我,我竟然被举报了。

举报信十分惊悚,说某特权人物,就是我了,道德败坏,违背拿撒勒法律,包养情妇,育有数若干私生子,其中一个,就是石头,称霸校园,从不上课,还殴打老师,欺凌同学,调戏女生,甚至滥用精神药物,严重败坏了学校风气和拿撒勒法纪,却无人敢言,必须严惩!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但早不举报,晚不举报,偏偏这个时候举报。难道真是如传言所说,因为我的调入的职位是一名副校长,挡了什么人晋升的路?

可仅仅如此吗?我不能确定。万一有人在我退出图书馆之际,要图谋什么,那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而石头的问题,一旦追查起来,确实脱不了干系。

我决定先摸摸底。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石头竟真的没有正常学习,他终日在学校里游荡,犹如无家可归的狼。更糟糕的是,他也未回医院复查。难道他的精神分裂好了?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趁着还有些资源,带石头先离开拿撒勒再说。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便是今天,我来找石头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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