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出鞘(1 / 2)

克里斯汀·图纳对着穿衣镜整理着自己的西装,这套合身的衣服可来之不易,在裁缝铺那里赊账费了许多口舌。不过图尔勒先生会帮忙还上的。年轻人学着老板的模样,拿起一个旧烟斗,在嘴边比划着,好像一个老派的绅士。

“该死,我忘了抹上一点头油了。”图纳小心翼翼的抹着,生怕碰乱了他的头发卷。

“在那帮人面前可不是要扮做一个美丽的羊羔,我的孩子。他们可是要命的。”老工人嚷道。

“他们要命。”图纳重复着这句话,皱了皱眉头。“图尔勒先生可给我留了两样东西呢?”说到这里,年轻人昂起了头,板住了脸,好像要弄一副气势出来。

“那他有没有教给你胆识呢?”

“如果我没有本事,他是不会把这些都交给我的。”图纳露出了狡黠的目光,回头看着老工人。

“你现在和老板简直一模一样。”老工人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图尔勒会把他的军火生意交给一个年轻人。

“去喝杯酒吗?年轻的狮心王。”

“我不介意去酒吧看看,但我得保持清醒。”

老工人笑了起来:“对付那些人用不上清醒的头脑,而是一些兽性。”

今天的天气已经露出深秋的意味了,整个天空布满了深沉的蓝调,像是人们幻想中的大海。青灰色的街边小屋给这阴冷的天气加了几分诙谐。

“是那里吗?”克里斯汀·图纳停下了脚步。

“是的,我的朋友,他比你可要年龄大多了。”

这是一座在街角的木屋,斑驳的柱子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它的主人却无意进行修缮。

甚至连牌匾都消失不见了。

年轻人凑了上去,辨识着门边的一行小字:伦巴弟街……橡树酒吧。“橡树酒吧?倒像是不列颠的。”

图纳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扑面而来一股木头潮湿的味道和发酵的酒味。

“真够糟的。”图纳轻轻的嘟囔着。

“它可好着呢。”一个尖酸的声音传来,是邻桌的几个酒鬼。

年轻人暗暗握住了袖子里藏着的短弧刀。

老工人走了进来,赶紧把图纳拉到一旁。

“是啊,这可好着呢。我都和这家店的老板喝过好多次酒呢,在共和……”老工人一边应付着,一边把图纳拉到一旁桌子坐下。

一个小酒保招呼了过来,因为他见着老工人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平常那种。”

小酒保拎过来两大桶酒。

“你平时用桶喝酒吗?”图纳打量着那两个酒桶,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老工人。

“那倒不是,我有的时候会来几瓶威士忌的。我给图尔勒先生料理过箍桶生意,所以。我知道哪些酒更好,更容易保存。”说着给图纳倒上满满一杯:“你可以叫我老马修斯,他们都这么叫。”

图纳和他碰了一杯,品着酒香。

“我也跟了图尔勒先生好多年了,却很少见到你。”

“我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还能料理图尔勒的产业,真是我的荣幸。”老马修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尽管二人的声音压的低低的,但在他们的耳朵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的客人稀少而且沉默寡言,仿佛是特意迎合整个酒吧冷灰色的格调似的。不过图纳可没心思想这些,因为他马上就有一笔军火生意要谈。

“你在提防那帮人对吧?”老马修斯一眼就看出了图纳的心思。

图纳将短弧刀塞进右手袖口里,冲马修斯笑笑。

“看见你是个如此漂亮的小伙子,图尔勒竟舍得让你做这档子事?”老马修斯和他碰了碰杯,煞有介事的想了一会儿。

“我想你知道帮派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意,所以有大把的钱,这也是图尔勒先生愿意和他们交易的原因,当然,不只是这些,干着军火商生意的人是不好惹的。先生大概是想借这个撑腰。”

图纳打断了他:“为什么先生不把生意摆在明面儿上做呢?和这些人交易有风险,为什么不把军火生意和一些官方去做呢?”

“先生有他自己的打算。”老马修斯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挂钟。“可能是因为王室的原因吧,你知道的,他不是保王党……”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用深邃的眼睛盯着图纳,仿佛在告诉年轻人,这一点非常重要。

“如果他再有自己的军工企业,可是……”

“好啦好啦。”老马修斯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们跑题了。”

“嘿,老伙计,怎么就喝这个。”

酒馆老板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时间,所有的客人都错愕的看了过去,好像酒馆里出现了如此热情的人是个荒唐事。当大伙儿一看是老板时,又热情的举起了酒杯。

“你们图尔勒区长什么时候盘下我这座小小的酒馆?我想我可以敲他一笔。”酒馆老板摘下了帽子,向空中挥了两下,当作致意,他又将手杖靠在了桌子边儿。

“我们区长大人忙着把他的花粉贴到人们的脸上去呐。”老马修斯打趣道。他又看了眼挂钟,又掏出了自己的怀表,如此确认无误后,才戴上了自己的帽子。“好了,我要告辞了。”

图纳走向了通往那间小屋子的路,每一步都特别沉重。青灰色的地面和他的心情一样,都没有得意暖人的力量。耳边回荡着两副皮鞋踏在地面发出的嗒嗒声,一副是它的,一副是老马修斯的。

“我们只有两个人。”年轻人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放心吧,孩子,他们的目的只是换取武器。”紧接着,老马修斯又昂起头呼了口气,“他们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推开那间小屋子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发霉的味道。当然了,并没有人料理这间屋子,它只用来和魔鬼交易。所有的陈设充其量就是个大柜子,几箱完整的弹药和散落满地的枪支,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壁炉架都没有。

“我希望你一个人面对他们,如有意外,我会跳出来的。”老马修斯拉开了大柜子的门,钻了进去。

图纳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好。”这个年轻人嘟囔着,像是给自己打气。随后,他从上衣口袋掏出那把漂亮的科尔特左轮。图纳几乎是一颗一颗数着的,把六颗子弹全部塞了进去,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怀表在手里滴答滴答的响着。

门被推开了,图纳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来者。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几个人都是绅士模样,完全不像上次他陪图尔乐那次,客户都是全身匪气。如果不是在这间放满了枪支的小屋子,几个人更像是要一同去法院主持公道。

“先生们,你们好。”图纳伸出了手,此时就淡定多了。

“你好,先生,不过我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请你原谅。”为首的一个人并没有摘下他的黑手套。但仍是拿下了帽子,致了意。

几个人落了座,图纳随手去箱子里拿了几瓶香槟酒,又被那人叫住了。“这里有茶吗?”

“如你所见,先生,这间小屋子能办到的事实在不不多。”图纳尝试着上层人的彬彬有礼,尽管是源于那人的礼貌。

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儿了。

“我们不是谈生意的吗?”图纳觉得气氛冷的不自然。

那人站起来没有答话,仔细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甚至对那堆枪支只是一扫而过。

“衣柜里多闷哪。”那人掏出个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套。

“如果有通心粉的话,我还是能再忍一会儿的。”老马修斯推开柜门,站在那人跟前,两人差不多高,互相打量着。

“我想你是个意大利佬。”老马修斯扬着眉,好像在对自己的发现洋洋得意。“你来自西西里?”

“不是所有的意大利黑帮都来自黑手党。”意大利人看着老马修斯拄着手杖又一副老派的模样,便直视着他。

“你是这里的话事人?”

“如你所见,我们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说话才算。”

“那你不介意陪你的客人走走吧,先生。”

老马修斯干咳着,又或是低低的笑着。

“当然不介意。如果你的朋友们不是在说法语的时候,带着那该死的意大利腔的话。”

一行人离开了,屋子瞬间就冷清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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