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如何作画633(1 / 2)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意思是如果有心去做好事,故意给别人看到,或表现给天地鬼神看到,虽然这是做好事,也不该受到奖赏。如果是不想做坏事,不小心做了坏事,也不应该受到处罚。

——《聊斋志异》蒲松龄清

肚子里装着鱼肉,身上飘着沐浴露的香气,刚理完的头发象模象样,但现在我正站在尚远未完工的“路”边思绪万千。

有些事总是当被某个线索牵出后,你才会咀嚼到他的滋味,就如同我上辈子的婚姻的亲情,这一小块寻人启事不但是晏淑女的心结,更是我心头压抑的伤疤,现在被揭开仍然鲜血淋漓。

有句台词叫“所以爱会消失,是吗?”,我同样没办法回答,只是觉得爱会被柴米油盐所煅烧、修炼,最后褪化成更难割舍的亲情,只是滤去了亢奋和激情,可只要被割开伤口它还是会痛的。

惯性使然,我还是又操起了镐头开始铺路,但心情却再也无法平复,我对麦丽的感情不可否认的仍然还在,但她抢走公司和所有财产离婚的要求让我很受伤,现在的我在有意无意压制着对她的眷恋,甚至在觊觎晏淑女的时候也毫无愧意,因为我已经在心里和上辈子的一切都作了切割。

但我心中一疼,我的女儿麦雪呢?我也能放下舍弃吗……显然不能。

我打算再次拾起画笔,画一张女儿的小画了。于是我流着汗水走进了一家文具店,但当店主问我要买些什么画笔和纸张时难住了,我这个只学了几天儿童简笔画的家伙对这些一无所知。

最后店主满脸鄙夷的给我拿了一盒彩色炭铅素描笔,和一叠素描笔,还语重心长的告诫了我,学画不是冲动要按部就班逐渐才能进步。

我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低头逃离了文具店,然后把自己锁在小屋里,心虚的搜索了一般,确定无人留意后,才展开了画卷。

一个小时后,疲惫和沮丧让我扔掉了炭铅和画纸,因为我终于发现一个事实——自己可悲的基本功根本无法将头脑中的画像再现出来,更让我惊恐的是,女儿麦雪的面庞现在已经和英子天真的笑容融在一起,无法分割。

疲惫的身体和失落的焦躁混杂,让我在梦境中纠结。

“你画的不是画,而是神像!”这是晏淑女的评价。

“你只有这一种颜色了吗?”这是英子的疑问。

“爸爸你能快点好起来吗?”这是女儿麦丽看到我的断手后的期盼。

一阵汹涌的饥饿感呼啸而至,

我一手一个领着麦雪和英子在焦急寻找着冰淇淋小车,英子摇着我的手——左手在撒娇,我笑着宽慰却发现女儿麦雪突然不知所踪!

“麦雪!”

我惊叫着从自己的冷汗中醒来!

但那股几乎是嚣叫着涌动的饥饿感觉却让我倍受煎熬,我怀疑是自己下午与晏淑女约饭后忽略了常规晚餐所致,加之又重体力劳动了半个下午,更让这种久违的饥渴感觉雪上加霜。

我东倒西歪的走出房间来寻找吃的了,但却潜意识的没有走向赵婶那间小小的食堂,倒不是因为它关门或是没有剩余食物,只是因为我的整个人都在烧灼,除非血肉才能扑灭这股猎食的欲焰。

我现在变身成一只野兽在寻找着血肉嘶咬!

下弦月黯淡的天空,突然升腾一朵绚丽的烟花,清脆的爆炸声让我一怔,闪光映射中我的影子张牙舞爪,更我让本能的迟疑了下来。

心里一想自嘲的笑了起来,这是民间庆祝财神爷诞辰的子时仪式,但却把我唤回了清醒。

民间财神是分为文武的,文财神为比干;武财神有些复杂,先是黑虎赵公明后来人皇又亲自加封了关羽,所以这个七月廿二只为文财神庆生,武财神并没有统一的说法。子时放鞭炮是取个好事尽早的吉祥意味,烟花更是现代科技的应景发挥。

但我脑海中饥饿的轰鸣并未淡去,面对着黑沉沉的街道我茫然不知道如何能够找到祭我五脏庙的道场。

院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摩托车的车灯光,隐约还有人声,我生怕自己的小工程受损,一瘸一拐的冲了过去。

黑小子和东子满身酒气,正借着车灯用手机拍照我的杰作工程——断砖烂石路,我们三个损友的重逢让彼此都是一怔。

我马上想通是这两个家伙暗中在关注着我这个残废的一举一动,还通过晏淑女进行了干预!这让我有些没来由的生气,皱眉瞪眼喊了出来:你们看够了没有,该滚了!记住以后我用不着你们关心……

“哥,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对?”黑小子在没话找话,“这不今天迎财(神),我俩收账喝了几杯,还巴巴的想着你……”

我的目光完全被东子手里的几包塑料袋装的菜肴所吸引了,心里角落中对两个损友的感激、被晏淑女婉拒的失落、对大老刘和全世界的埋怨顿时不翼而飞!去他妈的,我就是饿,饿得能够吞下一切!

我冲上来一把抢过东子的袋装食物,专捡肉食和荤腥开始狼吞虎咽,这让两个家伙目瞪口呆。

“哥,你慢点!这,这还有……”东子手足无措,还暗中借机给了黑小子一脚,“我说要份新菜,结果这小子……”

正在把几块牛肉塞进嘴里的我顿时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为特意看望我准备的礼物,分明是两个吃货喝完打包的剩菜!

怒气上涌,我把手里剩余的残羹剩饭扔向了摩托车,黑小子一边笑骂着东子一边躲闪:哥你别生气,明天,明天我保证……好吃好喝尽着你点,只要你高兴……

我操起了路边的砖头,黑小子调转车头就跑!

我虚张声势的胡乱一扔!但也真不敢就此误伤这两个生计搭档。

“哥!再见,”黑小子的笑声传了回来,“我感觉你活过来了,是不是?”

长夜如风,天衣若水。

我摇头苦笑,沮丧的走回自己小屋,路上突然感觉万籁寂静,心里对女儿和英子的那份牵挂让我悲从中来。

我又操起了画笔,随手拿起那团揉皱的纸擦了擦手,但突然被纸上污染过的油渍所吸引,又回想起了过往画出那幅阴刻书生画作的狂乱和心神俱醉。

我试着再次调动神志,但基本吃饱了的我已然没有了那种必须发泄的冲动,只是呆呆的坐了下来,凝视窗户,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者想些什么。

夜露凝霜,玻璃上又开始结雾,我的心神也被这处小景牵动,冷热两股气流让窗户上结成了浓淡的笔触,但一颗最浓的露珠突然滚落划出一道枝条,这让我心里一动。

我开始了无意识的摹绘,只关心颜色在心田之光之下的反射,最后惊喜发现这多少有了些灵动的趋势,然后我操起了禳婚的朱砂毛笔,用浓墨重彩的血色进行了强化,看着这没头没脑的画作我毫不在意,拿出炭笔开始描绘枝干——看起来是树木,但其实只是朱砂红色墨团联络支撑的骨架!

疲惫袭来,我耗尽了所有的心神,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大作就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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