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谁入地狱19(1 / 2)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地藏菩萨本愿经》

此时风雪也开始飘落,北风呜咽,雪粒打在脸上犹如刀割,让人睁不开眼睛。

晏征衣几乎是爬着才上得了那辆嘎斯吉普车,王药夫快手快脚拿着一个自制炭盆送了上来,得到了大家的称赞。

娜达莎神情复杂上了车,谢廖沙老兵把司机赶走自己开起了车,信号发出开始行军。

“虽然信仰相同让我们组成了现在这个团队,但诚实与信任是我们胜利的唯一条件,”娜达莎有些犹豫甚至疑惑,“晏,你有什么需要对我解释或者说明的吗?”

晏征衣意外摇头但又咬紧牙关,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唯一需要解释的是我出身于北方道统龙门派,家严晏无极追随宣统汉奸皇帝到了长春,仍然当他的辅国奉圣道师……我在这之前就从国立齐鲁大学肄业加入了抗日队伍!

“家严就是父亲的意思!”王谷雨抢着插嘴,”但父是汉奸儿好汉的事也多了去了,我们队伍重行动不管过往……是不是刘队长?”

“我并不是置疑这些!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娜达莎盯着晏征衣的眼睛,“刚才电台接到情报,我们的搜查队真的在那个什么般若寺找到了沈将军的首级!别跟我说你又骗了日本人什么的?要不是你来自山东我会怀疑你是个间谍的!”

晏征衣皱眉犹豫,众人除了王谷雨外都在关注着他,连开车的谢廖沙也竖起了耳朵。

晏征衣沉默,良久才开始述说:中国有个聪明的人说过天理既人欲,所以我们修炼的道就是了解自然规律和人性。还是那句老话,明白了人性就掌握了智慧的钥匙也就是说占据了斗争的优势。日本人学了我们老祖宗的道统又耍小聪明妄自发挥,它丢失的是对人性和天理的适应,光顾着逆天而行,所以把他们当成眼中钉的抗联首领们分尸存放,不外乎是想不能全神轮回,其实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比如英国有个华徕士、美国的克伦威尔等都是这样,于是我就这样顺着规律和人性猜想到了般若寺,只是运气好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魔法,哈!

晏征衣笑得勉强,王谷雨陪着尴尬一笑更加不妥。

“Значит,простоудача,да?(所以只是运气好是吗?)但我会盯着你的!”娜达莎一脸的怀疑,“所以你的一举一动必须征得我的同意,明白吗?晏萨满政委同志!”

晏征衣瞄了一眼萨沙刘,缓缓点了点头。

“向导同志,你的意见呢?”萨沙刘不耐烦敲了敲最后缩在车尾的王药夫,“晏政委是你的师兄吧,我听说……”

“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王药夫嘀咕起来。

娜达莎皱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药夫伸腿活动了一下,笑着摇头:我是抗联不假,但对道统信奉也是由衷的,我只是十分高兴晏师兄是我们这伙的,他干什么我可能不明白但信任,就这!

北风呼啸,众人沉默。

“我在莫斯科的房东老大娘说,可以用喝剩的茶梗预测吉凶,”萨沙刘打起了哈哈,“谢廖沙老爹你相信吗?”

“哈,哈!给我一瓶伏特加我可以和天父(东正教上帝)攀上交情!”老兵疯狂的笑了起来。

“好吧,我也寻找过五瓣丁香祈祷幸福!”娜达莎绽放出了年轻的笑容,“萨满同志你给我们露一手算一卦怎么样?需要什么,扑克牌?水晶球还是骨头?”

晏征衣如释重负笑了笑:我就是个假巫师,再说我们龙门派是不讲这个的,是不是药夫?

王药夫伸手就火发现炭盆已经凉透,沮丧摇头。

娜达莎拍手嫣然:向导同志并不同意萨满政委的论点,他肯定有办法是不是?

王药夫怔住,全车人再次笑了起来。

“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王药夫……”萨沙刘打趣,“这是娜达莎中尉的命令,请执行!”

王药夫看了一眼晏征衣,晏征衣难得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一下王谷雨。王药夫点头拉住谷雨:好啊,咱们今天来个兄弟卦,看看运数如何?

王谷雨笑着摇头:我可什么都不会啊?!

王药夫随手从炭盆中捡起一根炭棒放到谷雨手中,然后伸出自己背包,示意:你闭上眼睛…想想你印象最深刻的事,然后画在背包上!

众人好奇注视下,王谷雨笑着闭目伸手,就着吉普车的颠簸开始“卜卦”。

吉普车突然急刹!

众人前仰后合,老兵示意噤声:我听到了枪声!

王谷雨扔下炭灰棒搓手侧耳也听了一阵,笑着摇头:老兵你是不是……

“我绝不会听错,用我老婆子的墓碑打赌!”老兵谢廖沙阴着脸摇头,“下车!”

众人鱼贯涌下吉普车,娜达莎好奇看了一眼王药夫的背包:卦上说什么?

王药夫看了一眼,微笑:外卦为乾,内卦为兑——人行沼泽,爻辞为故人踩虎尾主凶无险!

后面的军卡也停了车,苏军下车各行方便。

“该死的别光顾着放水,谢苗诺夫班长你带人去前面搜索一下!”老兵谢廖沙吼着。

几名苏军蹒跚咒骂着走向前方,娜达莎突然笑了起来:向导同志预言能碰上熟人,是不是真的?!

又几声枪响,这回听得清晰明白。众人互相打量一下,跟着冲进了风雪中。

风雪让望远镜没了用,但很快侦察的苏军拖着几乎冻成冰雕的光良扔到路上,老兵谢廖沙低声凑近娜达莎报告:Собакипопаливзасадупообестороныдороги,простозамерзли.(狗东西埋伏在了路两侧,只是冻僵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中尉!多亏你们来了。”光良仍然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努力失败又跌倒,无人搀扶,“我们车翻进了沟里,大雪又浇湿了火柴,这才……”

娜达莎与萨沙刘交换了一个眼神,王谷雨却已经热心的张罗了起来,年轻人从车上拖下来那具炭盆,然后走进风雪去寻找柴禾了。

晏征衣却走向一个土丘,娜达莎跟上这才发现几名蒋军士兵已经冻死在了土丘后,每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所有人都本能的有些恐惧,怔在了一边。

“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娜达莎皱眉问了一句但又马上中断,似乎意识到了对自己的权威有些冲突,于是提高声音,“老爹,咱们继续赶路吧!”

耳边传来了晏征衣漫长低沉的念祷: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娜达莎认真打量晏征衣:你念的是什么?

晏征衣叹息:是非善恶总归一死,最少他们也曾经是与鬼子战斗过的勇士,不该得到这样的恶果是不是?

“明白了,我们带上活下来的人!让萨满修女心里安慰一下。”娜达莎挥手示意苏军,“但你要教我念诵刚才的布道,以便我进一步理解你们契丹人的思想和行为,还有刚才算卦的魔术!因为这就是你说的不可思议的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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