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朽的过往３15（1 / 2）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庄周

冬日模糊的太阳刚刚落山的瞬间，王谷雨激灵一下机械的醒来了。他脑海中盘旋着晏征衣托付，吃力的推开掩埋自己的雪块，游魂一样向苏军关卡飘去。他木然把一纸晏征衣临摹的马仙画像递给第一个见到的苏军哨兵，这才仿佛一下子还了阳，感觉到了寒冷，冷得痛彻心底。

苏军哨兵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在自己眼前大唱国际歌的疯子，嘀咕了什么走进了哨卡值星室。

王谷雨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的眼泪，这个年轻人为指导员晏征衣对他的保护而感到愤闷和不甘，他再一次狠狠勒了一把自己的腰带，转身就走回了返向，这个16岁的战士此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性命或者筹划些什么，他只是凭着荷尔蒙的刺激和被不信任的气愤跑回了长春庵！

王谷雨手握匕首翻墙而入，手里刃柄上的体温让他脑海中闪现出了晏征衣复杂的神情，他甩了下头一跃而下。

道庵黑沉沉看不出端倪，但王谷雨本能的觉察到了危险，他用当了一路乞丐练就的本领马上缩头抱膝倒地！

几声呜咽，好多条黑乎乎的狗子已经扑到了脸上！

诡异的是这些黑狗只是从喉咙中呜咽的呻吟着，王谷雨惊恐发现这些狗很可能被割断了舌头！也只有这样让狗被阉割了绝大多数本能（舌头是狗重要感觉器官）才能无限扩大其凶残的黑暗天性——撕咬一切生灵！

王谷雨不顾一切的挥着匕首与狗子们开始互撕！

一团黑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王谷雨顿时觉察到了自己受到的攻击停顿了一下。被饥饿折磨的黑狗们扑向了自己见了血的同类开始撕咬，王谷雨连滚带爬的冲出了“重围”！

王谷雨一头撞开观门摔了进去，跌倒在地，抱住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借着星光与冰雪的微光，王谷雨几乎与一具尸体面对面瞪视着！

死去的火居道士九梁巾下散着乱发，本来应该苍白失血的面庞却漆黑，显然是中了什么毒而亡。

王谷雨开始呕吐，喷了尸体一脸！

这无可奈何的尴尬反而瞬间冲淡了弥漫的死亡恐惧。

王谷雨扑到了庙堂供桌，各色乱七八糟的什物乱飞，香灰飞扬！

王谷雨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血管爆裂而倒下，但身体软软的不受控制，他开始咳嗽起来，捂住口鼻无力的瘫软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被恐惧折磨的再也坚持不住了。

年轻的生命力和战士的训练让王谷雨没有死去，反而回过了神，他甚至还自嘲的笑了一下，回想着过往在战场上老兵鄙夷而粗俗的笑话——最多把你吓尿到裤裆里，死人就这么点子尿性不是？

王谷雨开始打量起了这座庵堂，几具原来庵里道人的尸体已经被他选择性无视，他开始怀疑自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也没有活人来查看一下，是不是已经人去庵空了，于是对晏征衣的牵挂又充满了年轻人的心思，他甚至搞怪的摸了一把自己裤裆以确认自己没有溲了，于是不知不觉可以站起来开始思考。

冬夜冷风刺骨，一条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庵堂地面上，王谷雨可以确认院中立着一座神像，耳中几声呜咽传来，奇怪的那几条饿狗并没有冲进庵堂，而只在神像周围逡巡。

王谷雨猛然回头，发现了庵堂上不同寻常之处——原本的正向圣像之处空空如野，墙上一块长方的空白十分突兀，这里原本应该是代替原圣像的地方，有人匆匆忙忙带走了挂在那里的一幅供奉画像。

王谷雨握着匕首的手已经麻木，他努力回想起了晏征衣一路上不经意之间传授的一些常识：像后悬画坎，意以导昆仑之源！

王谷雨冲向正堂像侧西南方昆仑方位，但寻常的庭柱窗棂让他沮丧。一股熟悉到让人窒息的气味提醒了他，在这典型的乌头气味之中还夹杂着一丝烟气，而那些狂躁的饿狗很可能也是因为怕了这股气味而不敢涉足殿堂，但这股烟气来自何方？

王谷雨急于点起火光照明，他开始在地上摸索了起来寻找被自己打翻的灯油盏，但很快一面冰冷的青石地板让他心中一动！周围的青石常在室内温度几乎一致，但这块方石却寒，凉，冷得让人血液凝结。

王谷雨摸索着这块冰冷石板的边缘无从着手，操起手里匕首只能伸进缝隙却发不了力，生怕折断了这唯一的武器只能放弃，然后就感受到了寒风把自己已经汗湿了的破棉袄吹成了透心凉。

一声奇怪的，如同牛叫般的巨响突然暴发，那块石板夹杂着气流被冲得飞了起来！王谷雨顿时感觉呼吸艰难一屁股坐倒，定了定神才发现可能是石板下地道中发生了爆炸引发的冲击波。

如果是一名所谓成熟的人或者有经验的人，应该不会马上决定钻进地道，因为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次爆炸或者什么风险，但年轻人的热情和冲动让王谷雨想都没想就跳进了坑道。

灼热的空气和极低的含氧量顿时让王谷雨耳鸣心跳呼吸艰难又一次摔倒，所以说影视中往碉堡里扔手雷然后冲进去开枪的设计根本就是放屁。

王谷雨握着唯一的武器匕首连滚带爬在进发，周围的地道壁顶都在瑟瑟抖动也许随时就会塌方。

王谷雨的速度越来越慢，肺部开始抽搐呼吸出奇的急促起来，突然眼见闪过了一缕微光，他不由的拼命开始挣扎，但一声微弱压抑的呻吟传进了耳中。

“晏指导员！”王谷雨拼命在喊，“我来救你了…坚持住！”

声音突然停顿，王谷雨扭头扑向了黑暗之中，放弃了隧道深处的光亮。

一堆泥土挡住了他，他伸手摸到了一条腿！

王谷雨的肺部在撕裂，但他开始疯狂的弄开泥土——因为手里的人腿还有温度！

王谷雨的心里越来越凉，因为那人的躯体一动不动。他不顾一切狠命拉扯，轰的一声伴着泥水的坍塌，光亮和空气随之充满了空间。

王谷雨贪婪的呼吸着心却沉到了谷底，因为手头躯体的道袍是如此明显还显然已经死去，也不知道是被炸伤或者窒息而亡。

王谷雨沮丧的有些茫然，委屈的想叹口气但眼泪不争气的滚落：“晏指…这，我不是胆小鬼！为啥不带上我？”

“傻小子！你到底还是来了……真是个傻小子！”

石破天惊，晏征衣流着鼻血，耳边也挂着血丝的面庞出现在了王谷雨面前，他竟然是被那个死道士拖着腿埋在了这个通气孔里，也因祸得福假道士被爆炸要了命，而晏征衣只被震得七窍流血但好在活了下来。

王谷雨惊喜大笑，还飞快的抹了把脸以便偷偷擦掉眼泪，然后一把抱住了晏征衣。

“听我说傻小子…你现在得赶快离开！”晏征衣因为被震伤脑海耳中在疯鸣，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所以只能自顾自说下去，“确定是鬼子…我用火棉加炮土炸了他们一下，估计很快就会有同伙来收拾场子…还是老办法，你务必把苏联同志给带到这来…”

王谷雨愤怒甩开晏征衣的手，嘶吼：老毛子根本不听我说的！这回你别想甩了我，老子不是胆小鬼！

晏征衣感觉到了年轻人的愤怒，焦急咬牙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提高了声音：谷雨，我一直在骗你！明白吗？我带着你其实就是想利用你！

王谷雨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