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逃遁无由45(1 / 2)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泛海》王阳明

*最近同时忙乎两部电视剧,有心无力更新,请关注我作品的你们原谅,只要我抽出时间会把这部我最想完成的作品,完全呈现给你们。*

我怀着鬼胎拿着那幅韩溪女的乱画,穿起那身已然不合身的西装,打着拜年的旗号来到了晏淑女的教室,也是她的居室。

住所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年味的装饰,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她对养母娜达莎的一种纪念,也就释然了。但这也把我的借口抵消殆尽,这让我只能硬着头皮敲门打算随机应变。

晏淑女显然没有过年应有的装扮,她随性的围着一条披肩,那复杂的花纹与她简单的装容形成的对比是如此强烈,让我有些走神。

晏淑女的笑仍然让人如沐春风,她对我的拜访没有惊讶,或者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情绪,这让我有些结结巴巴。

“晏,晏老师,我画了些东西,其中有幅最喜欢的……”我手忙脚乱把那幅韩溪小仕女的画作递过去,“结果一不小心有点弄乱了,你看能不能帮手……”

晏淑女没有说话,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我手中的那幅小画吸引了,她把小画拿过来,熟练的夹上画板,然后调了下工作灯的角度,开始凝视。

我这才再次打量起这间工作室,原本设计的屋顶天光玻璃被雪凝住了,所以画室有些暗淡,而满室的彩笔和墨色还有看似随意的纸张、画夹、碳条和面包屑(橡皮)更让我这个菜鸟无地自容。

晏淑女戴上了手套,开始触碰画稿。

“晏老师,你不用这么小心……我这就是些随便的乱写胡画,”我这才回过神想说些场面话,“我知道不应该,画这像用了宣纸……其实,其实就是图个便宜……”

晏淑女又笑,秋水般的目光拂过我的心神,然后转向画作。

我紧张,或者心思纠结的闭了嘴。

晏淑女突然转身,走到房间角落,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了一块白色晶状物,我马上认了出来,这是白矾——我和黑小子曾经用它制造过口吐白沫的戏剧效果。

晏淑女把矾开始敲击,我刚要上前帮手,她已经将一小块晶体投入了水杯中,我眼见着白矾升腾起的沫迹有些发怔,心中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晏淑女的意图。

这幅画乱在拙涩模糊,白矾水迹倒正可以进行画理上的调合!

晏淑女的目光投向了画稿,然后又顽皮的挑向我,这如同少女般的认真让我心神俱醉,只能傻乎乎的连连点头:太好了,听你的晏老师!

晏淑女拿起了水彩笔在去色溶液中涤荡着,开始考量计算着入手,我则色迷迷的把余光瞄在她专注的脸上。

房间安静极了。

屋子里的电视画面引起了我的注意,电视中正在播放一条本地新闻,仍然是那个木然的小播音员机械的声音,但画面上却是县里主要干部们在围观着荣军院我小屋中那十几幅画作,然后是那名县政协领导讲话,由于静音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新闻标题的大字让我尴尬又有些得意。

市荣军院残疾画家杨落创新画作,丰富繁荣兴隆文化市场引起轰动!

我留意到了晏淑女也在看着这则新闻。

我转头手忙脚乱的找到遥控器关了电视。

晏淑女认真的打量着我,眼光有些犹豫和惊讶,我克制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摇头苦笑:有些以为失去割舍的东西,它并没有消失。

该来的总会来的!

正月初七是传统农历新年的第七天,也是传统节日“人日”(即“万物皆有灵”的意思)。中国文化中认为人与自然、人与万物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而正月初七就是一个表达这种联系的日子。在这一天,人们会祭祀祖先,感谢祖先的恩德;同时也会祈求诸神保佑,自己和家人平安健康、事业顺利、家庭幸福。

就在这个家家安居闭户的日子,我这个“准名人”却来到了晏淑女工作室,开始进行对我的“大作”裱装,这是为了应付县委派下来的“政治任务”——元宵节民间文化展览,也是我这个所谓民间艺人的处女画展。

其实主要是晏淑女在忙碌,她用纸巾把稀释了的丙烯媒介剂涂到画上,还涂满了正反两面,这让作为看客的我和东子大吃一惊,只能象寒蝉一样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对于一名画家来说,大千世界虽然是变动的,但他寻找然后捕捉到的却一心追求的是永恒,”晏淑女在对我进行科普,“能读懂画家心思的观察者,是可以通过画作窥探画家心神的,这也是最迷人和最精彩的部分……”

我很想问一下晏淑女能够发现我在作画时的内心状态,但犹豫了一下。

“杨落老师,你的画让人感觉到了一种绝望,有一种最质朴的挣扎,这也是最大多数著名画家起初的一种状态,它给我的感觉象是一面镜子,折射了围绕着你的外部力量,它让你无所适从。”

我急切得有些口吃:不,别,我可当不起啥老师;还有,我就是乱画一气可没啥中心思想的……

晏淑女叉腰小息一下,眼神扫过我的眼睛,摇头又点头。

我仍然死气白劣的试图开脱:东子你说是不是?

东子还没来得及捧我的臭脚。

晏淑女已然笑了起来:非要我说出来吗?这是你的天赋,你有这方面的天份!这样的画家并不多甚至可以说非常稀少……

我的心神一下子被梗住了,难言的一股情绪堵塞了我的情绪,只能讪讪的不知所措:可,可陈馆长说,他说过我什么也不懂啥也不是……

晏淑女并没有看我,她再次摇头:天赋是一方面,但不会利用是所有贫无立锥之地艺人的通病,我想他是这个意思。

我隐陷闻到了自己心思里的一丝醋意,皱眉试探并打量起了晏淑女:我听说陈墨涵曾经和你的养母娜达莎之间有些瓜葛?

晏淑女眼睛望向窗外,迟疑一下,然后点头。

我保持沉默希望能够继续这个话题。

“也许你有些好奇我为什么不愿意涉足荣军院,其实是我母亲的告诫,”晏淑女若有所思,“她说荣军院是命运的风口浪尖,身处其中的人虽然会获得一些,一些力量或者能力,但,但最终付出的却是命运无情的砝码,所以,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我冲口而出:没问题,我答应你!

晏淑女一笑,这才认真打量我,并且一字一顿:我请你把这些画马上送出这里,我的意思是说,让它们离开……就是说,如果有人要卖这些画,你舍得吗?

我目瞪口呆,心中一千一万个不舍,这让我警惕起来,难不成这些我自以为得意的画作,其实已经成为了我心神的一部分不可分割,以至于让我根本不愿放弃?

我的思潮有些飘远,想到了自己不顾一切拾回英子拿着的画,也曾在河童环伺之中仍然死捏着自己的画作……这一切的情绪现在回想仍然有些纠结。

我回过神,这才发现晏淑女在打量着我。

我尴尬一笑。

“娜达莎妈妈曾经告诫我,荣军院是一处风口浪尖的险要之地,她要求我不能涉及和进入,其实是为了不破坏——她说的是Фэн–шуй,我按字面意思理解的是风水,是局,是劫数可能,但具体的涵义,我,我却不太能完全理解……”

我哑然失笑,瞄了一眼东子: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的老师和养母倒是我们中国道统的传承人,其实根本没啥,老话都说信则灵不信则无,这些事说不准也道不明的,是不是?

东子如同被雷劈晕了的蚂蚱一样木然,我摇头叹气。

晏淑女看了我和东子一眼,也就低头不再说什么了。

那天回到荣军院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我来到厨房想找些伙食填饱自己,望着那古旧的大小灶和阴暗的灰尘,却又想起了晏淑女的话。

我打量着这间旧到斑驳陆离的老屋,无意间仰头瞄了一眼露在外面的房梁,因为当年这里曾经是一名冤鬼(光良)最后的栖身之地。

我笑着有些发呆,因为在晕黄的灯光下,发现那根梁上仿佛有什么纹饰一闪而过,我好奇心大起,摆上案板又撂上椅子,这才能够凑近这根老房梁寻找这股灵光。

我如受雷击,因为梁上是几个娟秀的字迹“此后余生,我张环秀将以萧红为名,开始描绘人间!”

我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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