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师兄师弟难解意,男儿女儿诉衷情33(1 / 2)

且说又过了几日,武当山祸端已平,紫霄宫内早已被收拾干净,然而虽不见了半点血迹,却仍是弥漫着一股腥臭之气,整个门派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中是何种暗流涌动,却不为外人所知。

聂苍术站在紫霄殿外,心里不断琢磨这几日在陆远山那里问询到的消息:“若是依他所言,二十多年前那场大战使得金鳞宫元气大伤,所以才休养生息这么多年,以至于江湖中甚少听到金鳞宫的传闻。我若想查明事情原委,需得找到那座孤岛……”遥望着山门,心中又想:“看来师父对我有所隐瞒,只是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是怕我知道了父亲死因前去寻仇,还是另有原因……”想到此处,正有几个弟子解着陆远山进了紫霄殿,聂苍术与其对视一眼,并未说话。

殿内秦立人负手而立,凝望着真武神像一言不发,六位长老分坐两侧,看到陆远山被压了进来,神情有些耐人寻味。秦立人缓缓转身,注视了陆远山良久,这才正声说道:“陆远山,以你所犯恶行,本是九死难辞,但我修道之人尊奉五戒十善,既然你已被太师叔祖宗岳真人封了经脉,废去武功,想来日后也难再害人,今日我便以第七代掌门人身份,将你永久逐出武当……”

听着秦立人的声音,聂苍术很是感慨,仰望着头顶那块烫金牌匾,心中轻叹:“当初成祖五请张真人而不得,命玄虚子在此创建道场,后又有世宗大肆扩建,足见皇家看重,饶是这般,却还免不了……”想到此处,脑海中没来由升起一个念头,目光移至殿内,一时有些错愕:“这六位长老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忽的双眉紧蹙,陷入沉思,不禁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记得当年林青田接任掌门之时,他们就在闭关,这一次又在闭关,难道是巧合?”正想着,陆远山已经被压了出来,看着他的背影,聂苍术愈发觉得疑惑。

不多时,六位长老纷纷走出殿门,不冷不淡的同他打了一个招呼后,也翩然离去了。聂苍术迈步进殿,见秦立人满脸苦闷,心中的怀疑便不好说出,正寻思着如何出言开解,却听他说了一句:“真羡慕你们师兄弟的情谊。”聂苍术心头微颤,劝道:“你已是仁至义尽了。”秦立人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殿内刚又归于沉寂,殿外又传入一阵不满的抱怨声:“真是便宜他了,若是交给本姑娘,一定要把他十个手指全部扎一遍。”

秦、聂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无奈摇头。聂苍术道:“这位程姑娘倒不似一般寻常女子。”秦立人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将她向自己为忍冬讨剑的事情说了一遍,聂苍术哑然失笑。正要再加点评,程尔若已经气鼓鼓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忍冬与常青。她径直来到秦立人身前,掐着腰质问道:“为什么给他治伤?”秦立人明知故问:“什么?”程尔若柳眉倒竖,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你不是说要把陆远山逐出师门么,那请老人家废了他的武功,直接丢出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给他治好伤,连断臂都接好了!”秦立人看了眼常青手里的信封,继续顾左言他:“你们见到他了?”常青注意到秦立人的目光,趁势出来打圆场,将信交给聂苍术:“大师兄,方才我们本想陪程姑娘去山间采药,刚出了山门,就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你的。”然后又对秦立人说了声:“回来的时候撞上了。”说罢,连忙将程尔若拽到一边,轻声劝道:“别人家事,咱们就不要插手了。”

程尔若轻哼了一声,还要再问,却突然发现聂苍术正在看着自己,脸色一红,悄声躲到常青身后。聂苍术莞尔一笑,打开信端详了片刻,不禁面露喜色,将信交给忍冬,问道:“你可还记得石通海?”忍冬心中一惊,连忙接过信看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出声问道:“信中所说之人莫不是石通海?”见师兄点头,又问:“他是如何受的伤?”聂苍术便将乘风镖局满门被灭,石通海被人追杀,自己又如何巧遇了他,以及江上结识褚青峰的事情详述了一遍:“到了秭归县境,我便下了商船,丝毫不敢耽搁,跑死了一匹马才正巧赶上你在杀人。”

忍冬原还在因师兄担心自己而感动,听到最后脸色一僵,尴尬的低下了头。秦立人呵呵一笑,开口劝道:“若不是忍冬,我们可能还发现不了陆远山的阴谋,更不会知道金鳞宫人趁乱混进了人群。”聂苍术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责怪忍冬的意思,只是想起他那日的样子,难免担忧。

秦立人看气氛有些低沉,便又对聂苍术说道:“那位石通海倒是位英雄,下次再见他,可要将他带来武当与我认识认识。”聂苍术闻言,眼前一亮,立时有了打算:“正想和你说,我这就要下山去了。”秦立人有些惊讶:“为何如此着急。”聂苍术也不隐瞒,直言相告:“此番离开,一是应信中之邀,去见石通海一面,二是褚大哥长居浙江,也好向他打听一下陆远山口中提及的那座岛屿。”秦立人微微颔首,又问:“准备何时动身?”聂苍术道:“今日便走!”

秦立人明白聂苍术意在调查父亲死因,便也没有劝阻,为几人准备了盘缠干粮,将几人一路送至武当山下。聂苍术临走之时,还是忍不住将对几位长老的怀疑告诉了秦立人,秦立人闻言却是微微一笑,让他放心。

四人辞别秦立人,本意是寻辆马车,程尔若却想坐船,三兄弟也就依了他。

商船上的一间舱房内,聂苍术默默观察着常青与程尔若嬉闹,还有忍冬时时投去若有若无的目光,微微皱起了眉:“这位程姑娘是何来历,常青对她似乎超出了朋友界限,还有忍冬……”想了片刻便问:“程姑娘的轻功如此高妙,不知令师是何方高人。”程尔若还未开口,常青倒是笑呵呵应了声:“她是无师自通!”程尔若看聂苍术一脸怪骇,刮了常青一眼,有些羞怯的再次讲述了所习轻功的前因后果。忍冬听完,不由脱口问道:“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程尔若即刻反问:“你何时问过?”忍冬哑口无言。聂苍术未被忍冬的插言扰乱目的,故作长叹道:“程姑娘果真不是一般女子,身负绝顶轻功,医术可称第二扁鹊,就连刑问之术都这般精通。”忍冬听到师兄最后一句,不禁又是皱起了眉,他不知当时发生了何事,便又问道:“什么刑问之术?”

程尔若暗中瞄了一眼聂苍术,心道:“这位聂大哥究竟要做什么,句句看似夸奖,却又让人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一般……”心里虽是慌张,面上却不露声色,连连摆手道:“可不是什么刑问之术,只是在医书上看过一些怪案而已,便记了下来。”聂苍术付诸一笑,未再说话。

汉水下游,河道蜿蜒曲折逐渐变窄,船速也慢了下来,入夜后更显恬静。聂苍术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仰天长望,心事重重。不多时,身后响起常青的幽叹声:“端阳节快到了,往年都是陪师父一起,今年却只剩他老人家一人……”聂苍术转头看了一眼常青身后,问道:“他们睡下了?”常青先是摇头后又点头道:“二师兄还在擦拭那柄剑,程姑娘心宽,已是睡熟了。”聂苍术听他这般评价程尔若,不由眉尖一挑,上下打量起他,看他被自己盯的有了窘态,这才打趣着问道:“师弟可是对程姑娘有了情意?”常青闻言,面上顿时晕上绯红,连连摆手:“师兄误会了,她是我救命恩人,我只是对她心存感激,并无他想,何况,何况我们相识也才一月而已。”聂苍术听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盈盈欲笑道:“原来如此!”顿了片刻,又转过身去幽幽叹道:“不过,她那个银针刺甲的法子可是大有来头!”

常青回想起当日的情况,点了点头道:“那法子确实骇人,也不知是哪本医术记载的,竟能用此法为人诊病。”聂苍术微微摇头,缓缓说道:“哪里是什么治病救人的法子,那本是锦衣卫用来逼供的刑罚。”常青闻言大惊,看着聂苍术的背影,急声问道:“大师兄,此话当真?”聂苍术再次转过身,正色道:“师弟,你可知这程姑娘家住何方,父母是何营生?”常青心中紧张,连忙将自己所知有关程尔若的全部信息说了出来,聂苍术听得仔细,沉吟道:“闻香教吗……程家贵女……”心中推敲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问道:“师弟可还记得去年屠灭法海禅院的那伙锦衣卫?”常青心思细腻,一下听出了重点,瞳孔逐渐放大,不敢置信的问道:“师兄,你说的是那个指挥使程肃?!”

就在常青喊出程肃二字的同时,聂苍术脸色却是微微一僵,直直的看向常青身后。常青觉察到异样,缓缓转身,这才看到程尔若不知何时走出了船舱,伫立在舱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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