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聂苍术江上交友,程尔若郧阳受教27(1 / 2)

深夜,狂风骤起,枯叶打着旋儿在林间横撞,发出脆生生的呻吟,天越发压低了几分,随着几声轰隆巨响,大雨顷盆而下。

雨水落在地面混着泥点溅在聂苍术的脸上,阵阵的凉意使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下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景物。聂苍术扯下贴在脸上的黑纱斗笠,稳定心神,好让自己可以尽快适应眼前的黑暗,与此同时,掌心触碰到旁边一人的手臂,努力按了几下,感受到对方仍有脉搏在跳动,这才放下心来。

在冷雨中休息了一会儿,聂苍术想要起身,屏气凝神运转逍遥心法,却因体力不支无法调动内力,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不由连连叫苦:“真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冲动之下强行给他灌输内力,却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若被金鳞宫的那些走狗寻来,还真是陷入绝境了。”又想:“福祸相依,许是正因为这雨,才阻了金鳞宫追杀的步子,好在保住了石通海的性命,如若不然,只怕忍冬又要多出一块儿心病了。”

又过了许久,雨势不减丝毫,聂苍术不经意间摸索到了一个包袱,正是之前被他挂在鞍上的那个,马儿被雷雨惊跑,包袱却掉了下来。聂苍术喜出望外,尽力将里面的干粮取出,虽已被雨水泡发,还是强忍着送入口中,感受着令人作呕的食物,又是一阵感慨:“想不到此番下山竟有如此多的磨难,师父啊,您当年游历江湖,是否也如徒儿这般狼狈……”正想着,天际突然划过一道白光,正巧劈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随后传出一阵噼啪之声,在雷声落后,那棵树干已然由内而外燃烧起来,见到突如其来的亮光,聂苍术又惊又喜,吞了那么多的“干粮”,也是恢复了些许体力,便映着光亮撑起手臂,努力爬到巨石边,盘膝而坐,再度运起逍遥心法,瞬间内息逆行狂走经脉,四肢百骸如同火炙,聂苍术紧闭双眼却能看见光明,这气息突然又分成两股,一股在上,一股在下,不断碰撞交织,直到半个时辰后,两股气又合二为一,聂苍术缓缓睁眼,顿觉舒爽无比,不由发出一声长啸,响彻山林。

“想不到因祸得福,前番耗尽了内力,此时恢复,倒是精进了不少。”

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力量,聂苍术起身走到就要熄灭的枯木旁,在微弱的火光下,选定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接连挥出几掌,刹时间,树上的枝丫纷纷断落,聂苍术将之聚拢搬到巨石旁,以其为支点搭出一个简易篷帐,把石通海扶到帐下,调息了片刻,又给他搭了一下脉,一盏茶的功夫,收回手,却是剑眉紧蹙:“奇怪,体内生机盎然,犹胜常人,照理说应是醒了过来,怎么看上去却是濒死的状态。”聂苍术沉吟着,实在弄不清石通海眼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目光无意飘过将要熄灭的火势,心下踌躇:“眼下不知时候,雨势犹大,若要下到天亮,再遇上金鳞宫人,我尚能自保,却保不住他……”看了眼石通海,又想:“他此时应是无性命之忧,不如先护他出了密林,找个人家暂歇,到那时再做计较。”决定之后,便背起石通海,凭借各种植物长势辨别方向,冒雨向着北方缓慢行去。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聂苍术早已有些疲惫,却还未走出密林,忽听得流水轰鸣,咬着牙向着水声疾走了两步,这才看清竟是条望不到头的大江,江水奔腾,涛声滚滚,大雨之下更显气势磅礴。

聂苍术喘着粗气,有些彷徨:“莫不是川江,这等险水决计是渡不得的,眼下又当如何是好。”迟疑间,忽见江面微光闪动,一条大型商船缓缓驶来,聂苍术心中欢喜,忙晃动着左臂,大声呼唤,奈何涛声太大,根本听不到半点声音,眼瞧着大船距自己不过三五丈远,却要错过,聂苍术心有不甘,沉吟片刻,咬牙扯破衣衫,挽着结,做出一条长绳,将石通海扛在肩上,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作罢,便紧闭双目沉心静气调动内力,几吸之间,倏地睁开,目露精茫,纵身一跃踏着江面飞掠出去,这一点一提,忽高忽低,聂苍术深得庄无涯逍遥游步精髓,平日里点在水面也如履平地,只是眼下他身负一人,却又雨中苦行这些时辰,水急浪涌,不免有些吃力,正至船边,只需再次跃上,便可上得甲板,天不遂人愿,这最后一脚踩下确是没有起来,扑通一声,坠入江下。

船舱中几个伙计忽听得这一声巨响,以为是自家船员落水,慌忙披上蓑衣挑着油灯上了甲板,不停地向两边水面张望,正寻得焦急,却见船身后方露出一个脑袋,忙扔下麻绳,唤他拉住。聂苍术已然力竭,石通海缠在他的右肩,使他右臂无法动弹,只能依靠左臂划水,水势湍急,累的骨软筋麻,抓着绳子却使不出力,便将绳子绕过自己,缠了两圈,期间不断有浪打来,这简单的动作,足耗了半刻多钟。

船上伙计隐约见他用绳子缠住了身体,齐齐抓紧麻绳呼喊着往上拉,待拉上船沿,油灯晃过,这才看清并非船上的人,刚将人拉上甲板,便跑进船舱叫来了总管,那总管年约三十五六,生的虎背熊腰,见到聂苍术二人,一个正大口喘气,另一个却是昏迷不醒,照着身旁伙计屁股上就踹了一脚,怒吼道:“你们几个杀才,还不快将人抬进舱里。”

那几个伙计连忙上前去抬石通海,这才发现他正和聂苍术的右膀捆在一起,虽感到诧异,还是连忙解开了绳条,将他抬进舱房,正要去抬聂苍术,却见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喘着气,对着那总管拱了拱手:“多谢总管救命之恩!”

那总管看到了刚才伙计解下绳条的一幕,对眼前之人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忽然爽朗一笑,上前拉着聂苍术道:“外面雨大,先进舱里再说。”

少顷,聂苍术换上一套粗布短衫,虽有些肥大,好在还算干净。出了舱门,见总管正在门外,便同他去看石通海,石通海也已被伙计帮衬着换了身衣裳,聂苍术又是抱拳道了声谢,总管摆了摆手:“方才已谢过了,怎得又谢,我是个粗人,不喜这些个繁文末节,且让他躺着,你在此也无用,来来来,去我舱里,喝上几杯,驱驱水气。”

聂苍术看了一眼石通海,迟疑了片刻,还是随他进了另一间舱房,几碗烈酒下肚,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也恢复了不少气力。那总管看聂苍术虽然举止儒雅却又不扭捏造作,好感提升不少,举杯询问着他的来历,又因何坠入江中,聂苍术一一作答,那大汉听完,脸色涨红,神情激动,一拍大腿,赞了声,“好!有情有义,是个好汉!”顿了下又问:“聂兄弟年龄几何?”

聂苍术答:“二十有六。”

“我虚长你几岁,姓褚名青锋,家中行二,兄弟不弃,可唤声褚二哥!”

聂苍术听他说起自己名字,不由坐直了身子,手中的酒碗停在半空,双目迸出一抹精光,凝声念道:“匣内青锋磨砺久,连舟航海斩妖魑。笑看风浪迷天地,静拨盘针定夏夷。”

总管听他念完,哈哈一笑,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抹了下嘴巴,朗声说道:“兄弟念的不错,早年间,先父曾随俞将军征讨倭寇,任个亲兵队长,俞将军告老还乡时,我刚刚降生,先父抱着我去探望,请他给取个名字,他老人家当时念的就是这首诗,从那以后,我便唤作褚青锋啦!”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聂苍术闻言,顿感惊异,他原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想到俞将军所留诗词中有这么一阙,有感而发罢了,没想到眼前的壮汉竟与此诗有这等微妙关系,便端起酒碗敬道:“原来褚二哥竟是功臣之后,兄弟敬您一碗。”

褚青锋也不推脱,陪了一碗,又问:“兄弟眼下有何打算。”

聂苍术沉吟片刻,说道:“我本意是去武当山寻两位师弟,只是……”

褚青锋知他难处,便问了声:“兄弟可信得过褚某?”

聂苍术不解其意,仍是真心应道:“褚二哥哪里话,仅凭“青锋”二字的来历,足以让我推心置腹了。”

褚青锋眯着双眼,凝视聂苍术,见对方信誓旦旦一脸诚恳,不似作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这商船,乃是往返于川、浙两地,与商客运送些蜀锦,茶叶,此番正是要从蜀地回浙,不日便可到达,江南多名医,兄弟若信得过,只管将人交与我,我定会寻得名医将其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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