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中豪杰起义,纷扰里双雄南侵(1 / 2)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寒风凛凛,雨雪霏霏,八角石亭下端坐着一个清丽女子,面前石案上摆着一张乌色古琴。这女子年约十七八岁,面容姣好,神情淡漠,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抹挑勾剔,青丝浅浅飘动,似是随着琴音与这零落残花起舞,朱唇微启,一遍又一遍的浅唱着这首《桃花庵歌》

“哈哈,自从住在这桃花坞后,三妹便不断的咏起这首诗,若是桃花庵主再生,我定要为你二人说和说和,好成就一番良缘。”

琴音下,忽从院外传来一阵戏谑,女子闻声,不禁柳眉微蹙,心中顿时有些羞怒,不动声色下,指尖发力拨起琴弦,弦音汇成一阵无形音波朝着来人掠去,那人见状忙纵身一跃,堪堪避了开去,脚刚落地,身后一颗桃树顿时四分五裂,枝桠横飞。

那人原是一副书生打扮,此时在这雨雪中翻腾躲闪,襕衫上免不得粘上一些泥点,也是稍显狼狈,手中折扇有些不合时宜的打开,佯作惊慌的扇了两下道:

“我滴个乖乖,还好我躲得利落,不然真伤到哪里,可又得养上一些日子,那还怎生去勾栏里会我那相好的!”

“二弟,你要是再这般油嘴滑舌,小心三妹要弹《擒王令》了“

说话之人是一个青年男子,头戴方巾,身穿灰袍,背着一个颇为古朴的楠木匣盒,听他这样说,倒也能知三人之中他最年长。

“嘿嘿,大哥,咱这妹子我了解,性子虽有些冷,却也不会滥杀无辜,更何况还是他敬重的二哥。”

女子也不抬头,只是指尖有意无意轻轻挑弄着琴弦,淡淡开口道:

“《擒王令》或待商榷,《焕生咒》倒可以弹上一弹……”

“别别别,我算服了你了,你这《焕生咒》也忒刺耳了些,我要是听了,指不定又是神魂颠倒,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

说话间,二人已进入凉亭,随意拍打了几下衣襟,便各自落座。年长之人拿起茶杯,不管杯中水已冷透,豪饮了一通后,把弄着一颗玉制棋子,听着书生在那耍贫,过了一会儿才打趣着说道:

“你这书呆子,别‘巧舌如簧’了,真惹恼了她,你以后可就真的要‘度日如年’了。”

“啧啧啧,大哥这两个词用的好,倒让我觉得自己有一番古人的悲歌之意,不如以后你得了我这‘妙笔生花’的称号如何。”

见二人还要玩笑,女子轻叹了口气,淡淡说着:“你们就在此无意义的饶舌吧,我还要去见无涯道长,恕不奉陪了。”随即起身撑起纸伞,作势就欲离开。

二人这才不再言语,起身紧步跟上。少顷,来至距此不远的一座宅院,院内廊下一个少年正在挥毫泼墨,听得三人脚步声近,忙放下笔迎了出来,向着三人施礼:

“大哥,二哥,三姐。”

“这天儿越发的冷了,也不知多添件衣裳。”

接过女子手中纸伞,看她为自己整理有些单薄的衣襟,憨笑的挠着头说道:“穿的少些,作画时不易染了衣摆,三姐,近日我刚得了一副六如居士的《山路松声图》,待我临摹几遍,便将它送与三姐。”

女子也不拒绝,清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浅笑,目光中尽是宠溺之色,看到女子这般反应,书生又走上前来,挥动着折扇作势就要敲在那少年头上,却又在女子警告的目光下缩了回去,嘴中嗫嚅着:“这臭小子,有什么好处只想着他三姐……“

“哈哈哈哈,臭书匠,我看普天之下也只有冰弦能治得了你!“

正在书生小声嘟囔着发表不满之时,庄无涯大步流星的从正厅内阔步而出,双手抱拳向着众人一一见礼。

书生眯着双眼,折扇在手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却故作惊讶地调侃道: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啧啧啧,庄老道,你可真对得起这名字,竟然还学会听墙角了!”

庄无涯闻言一怔,竟是有些哑然,片刻后才回过味来,手指在空中虚点着书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自知在口舌上占不得便宜,便也没再回嘴,引着四人一同进入正厅,主客各自落座后,庄无涯呵呵笑道:

“前些日子,我与普门禅师谈经论道,提起四位,大师可是推崇的很啊。”

众人一听,互相对望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书生拿起桌上茶杯,吹了吹杯中浮叶,有些玩味的说道:

“那普门和尚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听说他只因做了一个梦便是不惧辛劳的跋山涉水,辗转于各座名山宝刹,这一访便是数年,我倒想听听他对我兄妹四人的看法。”

庄无言面含笑意的环视着四人,许久之后才开口道:

“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琴棋书画四贤之名:琴艺无双师冰弦,以气御琴,无形之中便可控人心魄,操人生死;星阵鬼手严子卿,倒真是人如其名,棋圣复生,匣内青铜棋子战时如满天流星,令人胆寒;妙笔生花赵权真,倜傥不羁,放浪形骸,身法飘逸,脚下轻功更是冠绝江湖;还有丹青圣手范源成,年纪虽轻,却是画技高超,道玄在世,那一杆三尺三寸管城子,江湖无人出其右。”

这一番说下来,听得几人脸色绯红,竟都显得有些拘谨,唯有赵权真,果如庄无涯所言,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无涯老道,我竟不知我们兄妹四人还有这等名声,怕不是你有事相求,故意哄骗我们的吧!”

“你……”

庄无涯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好在师冰弦心思细腻,看出来一些实情,轻声问道:

“道长莫非在关心长溪山叛乱之事?”

“三妹如何得知?”严子卿问。

赵权真亦是倍感疑惑。

师冰弦轻轻抬头,示意二人看向庄无涯身旁,桌面上静静躺着一张地图,那图上山山水水,一目了然,朱笔勾勒之处正是长溪山。

赵权真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庄无涯身边,自行拿起地图回到座位,放到桌上与严子卿细细端详,倒不见往日纨绔,一边看一边说道:

“天公不美,大旱之下,百姓无粮可食,那些个官府衙吏,不思为民解难,却依旧和地方豪强狼狈为奸,横征暴敛,如今出得这样一个铁面太师,敢为天下先,倒叫我佩服!”

赵权真放下手中折扇,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漫不经心的敲击着,良久之后才又开口:

“庄老道,你莫不是要助他一助?”

“二弟!慎言,此等大逆不道之论,岂可轻易说出,若隔墙有耳,你我兄妹连同道长都免不了惹祸上身!”

“大哥,你何需这般谨慎,自泰岳首辅病逝,皇帝老儿就开始沉湎酒色,不理朝政,如今海中介,戚武毅等忠臣相继离世,诺大个朝廷,竟没有一个敢为民说话的,就算真的反了他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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