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求救(1 / 2)

昏暗而空旷的客厅里不断渗透阴凉的气息,婴儿般诡异的笑声在四面八方传荡。

散发着浓臭的黑色血液逐渐把整个客厅淹没,寂鳞低头看着这些血没过自己的脚环,血液像岩浆般冒着气泡,这些气泡突起时又像一张张千奇百怪的婴儿的脸,咯咯咯地笑着,在气泡破掉的同时碎裂消失。

血湖就像强力胶,又像是顽固的水泥,沉地寂鳞抬不起腿来。

她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安静看着客厅的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上趴着四五只大头婴儿,冲着寂鳞咧嘴嘎嘎笑,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她侧过头,看见楼梯扶手、花瓶、摆台、柜口、四面八方都有各色大头婴灵爬出来,黑压压的婴灵缓缓爬动着,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寂鳞。

像是听到了统一的号令,四周婴灵忽然拱起背,张开巨大的嘴,露出口中鲨鱼般尖锐的牙齿朝寂鳞扑了过来!

“蠢货。”寂鳞冷笑一声,在无数婴儿扑向她的那一刻,她漆黑的左瞳化成璀璨金色的竖瞳,飞快地伸出一只手,一瞬间抓住了其中一个大头婴儿,婴儿被钳制住脖颈发出凄厉惨叫的同时,所有婴儿都发出了猫一样的惨叫声。

整个大厅瞬间明亮起来,血水飞快倒退,恢复成最正常的模样。

寂鳞的手中握着的不是婴儿,而是一颗类似于怪物的眼球,眼珠还在仓乱转动着。

寂鳞的手一紧,整个眼球被捏成粉碎,余下浓黄带着黑红色的血液流到大理石地面上。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的地下溶洞中,一名矮个白发老人捂着眼睛发出了惨烈的哀嚎声!

他的眼睛正淳淳流下了血,血液顺着苍老沟壑的痕迹,犹如蛛丝般爬到褶皱的脖子里。

老人吃力地扑在供桌前,他的左眼还在抽搐,右眼却死死盯着供桌上的香炉、蜡竿和摆放供品,以及最端正处的神龛,龛里摆放着一尊木制神像。

“呵呵呵呵。”老人低低地笑起来,抬起了一脸的褶皱,在昏暗光线中融合着血液的微光,如同森林中潜伏的野兽,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他穷尽一生寻找,那些人们嗤之以鼻的活在传说神话里的“上古十妖”,是存在的!

老人左眼流着血,右眼激动地流下了泪。

水龙头冲下的水激荡,将寂鳞手上的污渍冲刷干净。

她默默看着自己的掌心,这眼球并非妖物,而是一种邪门歪道修行的法器,一直依附在她的背里,趁着寂鳞从反光中与其对视,将她拉进了幻境中。

虽然周道士已死,但他背后另有主人,这些法器看着也是高人炼制出来的,真正用“秽”养育魔气的人还躲在背后。

“秽”对他们来说是何其珍贵的东西,既然敢放在人的身上,那也同样敢来回收。

寂鳞想着,用纸巾擦干净了手。

阿荷抱着大蟾蜍站在门口,一堆蟾蜍们在她周围团团转嚷着什么,阿荷七手八脚地安慰他们,“那个女人已经好啦,不需要我们了!”

“阿姐!我说了人妖有别!道师弟弟不喜欢你!别再让我帮你转述了!”

“回家吃!臭小子!不要赖在这里!”

“六叔您别生气啦。”……

主卧中的恶臭味道已经消散,窗明几亮。

这是一个近四十岁的女人,容颜平凡,眼角有许些皱纹,她原本该是具有富态的微胖,但身体承受了这么久的折腾,此刻瘦地皮肤褶皱堆叠,身上留下坑坑洼洼的伤口,使人目不忍视。

寂麟钳住女人的下巴,从她嘴里掏出了一颗浑浊的明珠,递给了张亦翎。

若没有口中的蕴气珠吊着女人的最后一口气,或许她在魔气侵蚀的第三四天就挂了,这邪道虽有私心,好歹留下了人命。

张亦翎嫌弃地将蕴气珠扔回到了床上。

寂麟回头看了张亦翎一眼,冷声强调道,“这是蕴,气,珠。”

千百年来,多少皇亲国戚求其不得的宝物。

死人含在嘴里可保尸身不腐,垂死之人含在嘴里可保一息尚存。

这是道家难以修炼的至宝,极具天赋的修器天师说不定一辈子才能练出这么一颗。

这也足以说明,周开德背后的力量不可小觑。

“别人用过的我不要。”小少爷洁癖很大,又很高傲。

寂鳞不想跟他说话了。

她回眸看向床上的女人,那女人不知何时睁开了一丝眼帘。

就像是原本已枯死的树木,又经历了无数个风雪的摧残,连空虚的都落完了,只剩下光溜溜的褐色的空根,满目的凄黄,就这样一棵枯树,却在来年的春天悄然伸出了一片及其微弱的嫩绿。

女人干涸的眼睛里慢慢爬上了血丝,她流不出眼泪,也没有力气说话,或者说在这近一个月的折磨中,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发出声音。

但她很顽固,执意像说话,于是她抖着苍白的唇,喉咙里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嘤咛声。

寂鳞最是清楚,妖入魔食人心,人入魔屠万物。

在被魔障折腾了一个月,女人每日如千刀万剐、如万箭钻心,又被蕴气珠吊着最后的口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般凡人早就疯癫失常、呆滞脑瘫。

再有点道行灵通的,便直接入了魔,残杀一方。

可这女人竟然能保持清醒理智,实在是超出寂鳞的想象。

枯树逢了雨霖,女人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漫上了酸痛和苦楚,她其实全部都知道,这个月来她陷入魔障中的每分每秒,都在挣扎呼救,每分每秒都无比清醒,每分每秒都无比痛恨。

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她的救世主,恐怕也是唯一能救她的存在。

寂鳞讨厌人类、讨厌所有的人类,包括她身后站着的那个道界新秀,若不是因为这个新秀有点利用价值,她不会让他跟这么久。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个女人,甚至对这个女人有些好奇。

因为这个女人超出了她对人类的揣测,她只是见女人这样的顽强,就像是被裹在一层一层的混泥土里的种子,明明给了它窒息的环境,竟然还能发出芽来。

“我……都知道。”

女人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变得极具悔恨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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