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银二十两(2 / 2)

丁:“嗨,真特么牛掰。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冲下山,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乙:“牛掰?那是傻好不好?为了个娘们,搭上自己的命,真特么傻!”

丁:“我倒是觉得他挺爷们,换作是你媳妇,你不也得拼命吗?”

乙:“我没媳妇,活一天算一天的命,要媳妇没用。就算我有媳妇,我也不拼命。这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最值钱的,还是人命。我的命不值钱,但是绝对不能丢。”

甲:“哈哈哈,说的云里雾里的,也不怕绕舌。”

丁:“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我还是挺佩服那家伙的,是条汉子!叫啥来着?”

甲:“未央信达!”

丙:“哦哦,可惜啊,夫妻双双被砍了头,身首异处不说,还要悬在城楼上示众十天,真惨!为了口吃的,真特么替他们不值!”

乙:“唉,咱们县尉老爷也真是……”

丙立刻打断他:“不得胡说!县尉大人也是咱们能评价的?不想活了?”

乙立刻意识到不对,慌忙改口:“我是说,咱们县尉大人真是英明神武,一刀一个!佩服得我五体投地!”

甲阴阳怪气的接过话:“英明神武的确不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咱们发饷,这一晃又有大半年没见到银子了,上次发饷还是年前呢……”

……

未央信达夫妇,一对平凡到扔在人群里一点不起眼的普通夫妻。杏林洼,一个在县志记载中一笔带过的村落。一时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焦点谈资。当然,茶与饭现在几乎是大部分人严重紧缺的东西。

未央略,一个默默无名之辈,也在一夜间变得值钱了,值纹银二十两,通缉令上就是这么写的:通缉,未央略,男,一十四岁,杏林洼村民,经查实,未央略抗税拒捐,目无法纪,勾结匪帮,为害乡里,现在逃于法外,浪迹于山林。本县悬赏纹银一两,奖励提供线索者。生擒此贼或诛杀此贼者,奖励纹银二十两。知情不报,刻意隐瞒者与贼人同罪!落款是平安县。

这张通缉令有个画像,是按照杏林洼村民描述后临摹画师画的,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未央略。

用李健县丞大人的话说,画像是为国家为朝廷出力,所以没钱可拿。画师画个像拿不到钱,还要搭上笔墨纸张,自然不愿意试着多画几张,差不多就交差了。

县衙后堂,李健身着一身大红官府,捋着齐胸的长须,翩翩君子,谦和随意。

他对下首坐着的张毅行说道:“怎么搞这么大动静?你也不怕上面追究?”

张毅行余怒未消,撇了撇嘴:“姐夫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气煞我也!一群刁民在那个妇人的蛊惑下,大有一副造反的味道。我若不当机立断,杀鸡儆猴,这群刁民还真不把咱们放在心上,还真以为咱们是泥捏的摆设呢!”

看着张毅行气鼓鼓的样子,李健呵呵一笑,宽慰道:“算了算了,人你也杀了,气也该消了吧?你要学学我,治下不能太苛刻,松弛有度才是上册。”

李健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前些天有个说书的,他说咱们县,天高三尺,呵呵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张毅行武夫出身,虽然精于算计,哪里懂得这些文字里的弯弯绕?他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是夸你呢吧?”

李健哈哈大笑:“我一开始也以为如此,这话明了是说是因为我,把咱们县的天举高了三尺,暗了说,是特么说我把地皮刮了三尺!哈哈哈哈!有趣!妙哉!妙哉!”

看着李健摇头晃脑,仿佛沉浸一般,张毅行就觉得恶心。

“装什么大尾巴狼?酸了吧唧文邹邹的。”张毅行心里暗暗不爽,面上却不露声色,沉声问道:“哪个王八蛋活腻了?我现在就去把他绑了!”

李健:“绑了?不用不用,我已经按通匪把他拿了,现在关在大牢,等我折磨够了他,我就……哼!”

李健用手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温文尔雅的脸上划过一道狠辣之色。一闪而过,不仔细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刚才的一幕,即便是凶残的张毅行,也有些毛骨悚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瘦弱文雅的姐夫,明明是他瞧不起的一介书生,却总能让他感觉后背发凉。他和善的笑容,总让他觉得阴森森的。

走出后堂,张毅行摇摇头暗道:“真特么不愿意跟他多待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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