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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巨响由远处传来,躺在方嫂床边的孙曜心不由得颤了一下。外面又在攻城了,自他出生以来敌人已经连续攻了十多天了。两天前,城内的守军明显不足,最后连稍有行动能力的太公和老夫人都被抓去守城了。

现在视力逐渐恢复的孙曜已经能够看清生母的模样了。她的脸干瘪憔悴,毫无血色,是一张饱经苦难的脸。身子如同干柴般瘦骨伶仃的,她的左脚被包扎起来,显然是在生孙曜时,被崔婆扎伤的。她应该不到四十岁,但给人的印象足有五十有余。此刻这位生下孙曜的妇人双眼紧闭平躺在床上,由于缺少食物和营养,她整个人出气多入气少,孙曜正怕她睡着睡着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孙曜也不好受,这半个月来他只偶尔喝过几次米汤,跟着就是带有尿骚味的液体。现在他早已经饿的动都动不了了,只能默默地再次等待死神的降临。

外面隆隆的响声持续了约莫两三个小时,突然停了下来。孙曜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往日一直会持续到天黑,外面才会渐渐安静下来的,然而今天才没多久就静了下来,莫非出现了转机。

房门处的破布帘被悄无声息地掀开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钻进了房内。片刻后,庆儿那张獐头鼠目的嘴脸出现在了孙曜的眼前,他贪婪地盯着孙曜看,看的孙曜心里直发毛。

庆儿伸出手来抚摸着孙曜的脸,还捏了捏孙曜的脸蛋。孙曜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因为他看到庆儿的嘴角分明流淌着口水。

方嫂可能察觉到了动静,及时醒来,她伸出干枯的手柔弱无力地护住孙曜,大骇道:“你···你是谁?”

庆儿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跟着解释道:“娘,我是庆儿,我来看下小弟。”

方嫂松了口气。

这时,庆儿咬了咬嘴唇,忽然道:“娘,你将小弟交给我照顾吧,你好再休息一阵。”

方嫂疲倦不已,她的手正要缩回去,但不知怎地,手又抓紧了襁褓,没有松手的意思。“就让你小弟睡在这吧。”

庆儿突然想抱起孙曜,方嫂死死抓着襁褓的一角,喘着气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庆儿的脸扭曲的已经变形了,他不耐烦地道:“娘,现在城内连耗子都没有了,树皮都让人吃光了。”

“庆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拿你小弟作甚?”

“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人都要饿死了,留着小弟还有何用?”

宛如晴天霹雳,方嫂顿时呆着一动不动了。

孙曜心中惊骇更甚,他早应该想到了。在古代,一旦遇到灾荒或发生战争,尤其遭遇围城战,持续的时间越长,粮尽援绝,城内的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往往会逮耗子、剥树皮以充饥,如果到了食无可食的地步,就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事情······

被围久,初杀马食,既尽,而及妇人老弱凡食三万口。人知将死,而莫有畔者。城破,遣民止四百而已。

江淮饥馑,始采树皮叶,或捣槁为末,或煮土而食;诸物皆尽,乃自相食。

被围将及三月,城中食尽,杀人相食。

······

这时,庆儿正要乘机将孙曜夺过去,房门处的破布帘再次被掀开,太公和老夫人及时回来了。

老夫人一看到庆儿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急道:“庆儿,你不要命啦,怎么私自跑出来了。”边说边过来拉扯庆儿。

庆儿的一只手仍旧抓着弟弟的襁褓,他满脸委屈地对老夫人说道:“祖母,孙儿实在饿得不行了,再没有吃的,孙儿就要饿死了。”

老夫人一听到这话,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一点点打开,几块肉干出现在庆儿面前。

庆儿立即松开抓着襁褓的手,夺过肉干塞进嘴里。

一旁的太公怕他将肉干全吃了,伸手去夺,“你这小畜生,没看到你娘饿得快不行了吗?还不给你娘留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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