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普宁郡王:赵似(1 / 2)

他躺在软榻上,虽然已经是五月份,但是身上仍盖着鹅绒做的薄毯子,上面用细密的金线绣着神兽云纹,三面被锦屏遮了风,只余面对睡莲的一侧。这时候睡莲刚刚翻绿,莲叶间还有去冬残存的干枯。仔细看,已有尖尖的骨朵,从缝隙闪出绚丽的粉色。小湖对岸是一片海棠,花开的正艳。

腿边有两个侍女正在轻轻捶腿,他侧了下头,便有侍女在旁边喂了口茶。这日子,真舒服啊!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帘外传来:“王爷,任指挥来了!”

他还是不习惯太监的声音,不舒服,不过既然来了,总要适应。他点了点头,太监就招呼侍女一起出去。

“这里没有外人,表哥坐吧!”

任守忠三十来岁,宽脸庞,身材高大。是母妃养母的孙子,以前在西北军任职,肤色有着特殊的川陕的红色,随着皇太妃的受封,他也恩荫调到禁军任职。太妃见他人情练达,忠勇可靠,让他做了王府指挥,负责王府安全。

任守忠一身常服,腰里配着剑,拱了拱手,坐下道:“王爷可好些了!”

“嗯,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身上还没劲,头也昏昏沉沉,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任守忠咬牙道:“王爷,是马被下了药,当时我们都在看护王爷,等我回去查看的时候,马已经死了,从症状来看,确实是中毒,而且是剧毒,能让马剧烈跑动时倒毙。”

不由得他恨恨,如果王爷有个闪失,对他来说就是天塌地陷,全家发配都是轻的。而且他一身荣辱都寄于这个王爷身上。当时他看到王爷栽倒,浑身发汗,冷气直冲顶梁门!

“马槽上两个已经拿了,不过,根据时间推断,应该不是在府里下的,在牧场的可能最大,当时人多眼杂,容易下手。王爷再想想,中途是否有可疑之人近身或者喂过马?”

他凝眉道:“我昏厥之后,有些事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当日是老王爷赵宗晟相邀,不好不去,同去人太多,我记得有七哥大宁郡王、八哥遂宁郡王、十哥咸宁郡王、小子辈的有高密郡王和建安郡王的孙子,郭驸马的两个孙子、王驸马,多是宗室子弟,还有他们带的勋贵亲戚。”

“王爷,不急。可以慢慢想!”他可不想再让王爷再犯了其他的病。

见任守忠又是一脑门子汗,他指了指:“表哥别着急,先喝口茶缓缓。”如此多人,切实不好查,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找不到下毒的人,倒是可以以毒找人,这种毒,应该不是寻常可以见到的。我相信,只要做,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可是,王爷。我们人手太少,府卫的人护卫冲杀还行,让他们查案跟踪,确实非他们所长,我们需要找些人手了!”

赵似不禁自嘲。堂堂的普宁郡王,皇帝同胞弟弟府里竟然无人可用,可见前身真是个无心男啊,但凡上点心,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人手在精不在多,这样的人一时半会也不好找。表哥可以先从旧日同僚里寻摸寻摸。同时还是在府卫里找几个苗子,自己培养的总是用着放心。另外趁此机会,整顿下府卫,以前太松懈了,起码要干干净净的。”

听到此话,任守忠宽大面门上显出愧色,忙起身下跪:“王爷,是在下御下不严,疏于管教才有今日之祸,请王爷治罪!”

“起来吧,经此一事。我们都要吸取教训,以前错不在你,是我没听你的话!”“你拿个章程,前宅的事按军法。该撵到外面庄子的就撵走,让军卒充实空缺的管事。”

“是!”

往日,是我想简单了。本以为我无害人之心,就可做个富贵闲散王爷,没想到,还是碍了别人的眼!

他知道,他虽然与皇帝血缘最近,但是皇帝从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与他这个弟弟并不亲近。他也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皇兄了!反而不如其他几人。再加上刚开府半年,对如何操持一大家子还是没有经验,对别人也缺少了防备。

不过既然我接过了这个身躯,便也接过了他的因果。不管是谁,这个仇总是要报的!再说,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但有行动,必有所图!有人杀我又是图什么呢?”可惜前世的历史记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想不真切。

见任守忠也不得要领,低声说,“昨日奶娘从宫里母妃处来,说太皇太后最近圣体有碍,已经停朝两三天了,让我好了之后去宫里请安!”

任守忠猛然抬头:“哦......”。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他可是记得,皇帝即位时,京中的风声鹤唳!官家虽然没有完全亲政,但已经登基十年了,帝位早已稳固。

“难道杨王还不甘心?”

“杨王确实心有不甘,但是太皇太后既然已经让孙子继位,万没有再返回头让别的儿子继位,如果有这想法,早就......。反倒是这些年杨王虽然一直威望日隆,圣眷优厚,但是一直被太皇太后压着,不敢太出格。”“可是,我也没有挡了杨王的道啊!”

“除非!”

“除非皇帝突然驾崩!而且无嗣,这样才会像仁宗一样,从皇族子弟中挑选继任者,而我为皇帝同母弟,或有一定几率!但是我上面还有好几位那!”“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天后,他坐车前往皇宫。他的府邸在旧酸枣门外,十王府街上,向南过万寿观,顺着皇城宫墙前行,即可到东华门。

车内空间宽大,他坐在中央,周围四个侍女伺候,仍不显得拥挤。两侧还有格子,放着一些书籍、文玩,前面小桌上放着烧水的茶壶及一应紫砂茶具,咕咕冒着热气。

不是他要讲究,而是王爷的威仪就是如此。而且比起车,穿衣才是真的费神,早起之后,梳洗穿衣就一个多时辰。先是兜肚、再是汗衫、裤子、靴子,然后紫色翠毛锦袍、头冠簪戴、放团球路金带、白玉的金鱼袋,繁繁琐琐,不过穿上之后,除了略显瘦弱外,确实更显的丰神俊朗!

拐过东华门,自凝晖殿下车!看着原来住的房子,现在要这么麻烦才能进去,他真想唱一首“不想长大、不想长大,我不想长大!”

虽然母亲皇太妃上面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但是母以子贵,皇太妃的车撵、仪仗、冠服全是与皇后等同,出入可以走朝门宣德门东门,住所为圣瑞宫。所幸离得宫门不远,否则,走过去,就要这个拉垮的身体半条命。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圣体康泰!”

“快,搀起来,这里没有外人,孩儿不用多礼,快让为娘看看。”还没行完礼,便已被太监瑞安搀起来。“王爷快起来,太妃娘娘已经念叨你好几天了!”这个太监经常去王府,倒是相熟的很。

赵似只有往前走了几步,给母亲相看。朱太妃拉起他的手,未语泪先流,“我儿瘦了。”

......看来全天下,古往今来做母亲的都差不多,都是儿寒乎?欲食乎?你瘦了!看着朱太妃拉着他的手,眼里噙着泪水。原来冰冷的心也逐渐暖起来。

朱太妃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看模样也就四十来岁,身材有点发福,穿着交领云纹红色锦袍,头上插一双镂空黄金垂珠发簪,皮肤白皙,眼角有着淡淡鱼尾纹,圆形脸,透着宁静淡雅。也许,正是靠着这份静气,才在宫中得宠,养育三个孩子的吧。

“孩儿让母妃担心了,孩儿不孝!”

“我孩儿是有福报的,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说着,只留下瑞安伺候,娘两个说起此事的经过。好在他大病初愈,只以很多事忘了搪塞过去。

“你皇兄已经把此事交由开封府限期破案,有你皇兄为你做主,一定要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儿臣相信!还请母后不要挂念!”

“你已经成人了,听太后说,下半年就会于你赐婚。你有什么熟识的姑娘吗?”

“呃,儿臣身为国家郡王,一切由皇兄做主!”我能告诉你,我刚来,还没来得及认识吗!

“孩子,为娘自十六岁进宫,在这宫中已经三十多年,什么事早已看开了。以前为娘位份低,出身也低,未得家族一丝臂助,期间受了多少委屈!为娘现在希望给你找个好姑娘,也能得几分帮衬。”

“母妃说哪里话,孩儿的臂助一直是母妃和皇兄,现在是别人抢着要我们的帮衬那!”

“你这孩子,经了一事,嘴巴倒是比以前伶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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