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浪漫(第十七章)16(2 / 2)

“说说看,为什么饼要烙得焦酥?”父亲问。

“焦香入脾嘛!再加鸡内金,就是要养脾胃,准备好过苦夏。”朱希希说。

“还有一个原因!”父亲微笑起来。

“什么原因?”朱希希问。

“喂蚂蚁。”父亲说。

“啊?”朱希希睁大了眼睛,“长这么大,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想想是怎么喂的!”父亲说。

“焦饼酥脆......吃的时候,饼屑就会撒在地上?”朱希希迟疑着说。

父亲点点头。

“仁爱。”朱希希歪着头,笑了笑说,“效仿天人,这是祭祀的最高境界吧!”

父亲微笑着,“那,月圆的节日呢?”

“正月十五上元节——天官赐福,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官赦罪,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八月十五中秋节——阖家团圆!”朱希希歪着头,“西方人给太阳每个月都安了家叫十二星座,华夏人给月亮每一天都安了家叫二十八宿。看来,华夏民族跟月亮还真是有不解的渊源呢!”

父亲微笑着点头。

“世界上只有我们还在用月亮历法吗?”朱希希问。

“伊斯兰历也是阴历。”父亲说。

“但我们同时用好几套历法,应该是最多的吧。”朱希希说。

“说说看。”父亲说。

“以天和年为单位的太阳历,以月为单位的太阴历,阴阳合历的二十四节气农历,以天干地支为周期的黄历——黄帝历法,”朱希希想了想,“还有十二生肖!——以木星周期为单位。”

父亲点了点头。

“爸,二十四节气真的很神奇!《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夏至二候蝉始鸣’,我留意过,到了夏至那天真的就听到了蝉鸣声!之前那么热的天都没有蝉鸣声呢!”

“天地万物是一体的。”父亲说。

此刻的朱希希感到幸福和满足,甚至有些恍惚,就像重新回到了童年,也是这般和父亲一问一答,也是这般如话痨一样的自说自话,而父亲就在一旁微笑着倾听——在温煦的春光里,在夏日的星空下,在云淡天高的秋日午后,在冬日围坐的火炉边......时光就这样点点流淌,身边还有来去忙碌着的母亲的身影。

“爸,祖先的天文历法如此发达,何以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呢?”朱希希又问。

“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知道。”父亲说。

傍晚时分,朱希希的哥哥和嫂子也回来了。

中秋节的晚饭照例还是在院子里吃,凉菜有醉鸡、醉枣、糟肚、糟毛豆,热菜不单有蒸了三个小时的梅干菜扣肉,还有连鱼鳞都透着十足鲜味的花雕蒸鲥鱼。细长匀称的鲥鱼半浸在鲜亮的汤汁里,薄切的火腿与冬菇片透着鱼腹内的一团酒香。这道菜通常采用不去鳞的酒蒸做法,因此吃的时候要挑起一块泛着油光的鱼鳞嘬其汁水,花雕的酒香与鱼肉的脂味相得益彰,一口下去唇齿间余香久留。

令朱希希无比开心的是,父亲还端出了一盘醉螃蟹。

作为绍兴菜生醉里的另一个招牌,醉蟹的前世里还留藏着绍兴师爷的功劳和创意。传说绍兴师爷以酱缸腌制螃蟹,从而缓解了淮河两岸的蟹患。后来,绍兴百姓自然而然地传承了腌螃蟹的手艺,并转手将其泡进了黄酒坛子。相比红膏蟹,绍兴人更偏爱河里的毛蟹,经过陈酒的滋酿,鲜嫩的蟹肉带着一丝微甜,只一入口,芳香便透着鼻尖往外冒。

“爸,您还保密呢!”朱希希嚷道。

“少吃点,这么多菜别光啃螃蟹了。”父亲说,“历史上,宋仁宗就因为贪嘴螃蟹,最终落下了风寒的痼疾。”

“黄酒腌过了,没事。”朱希希说。

“要是他能像绍兴人这种吃法,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哥哥朱晨宇说着呷一口桂花酒,夹起了一块糟货送入口中。

“哥,这可不像你这西医平时说的话。”朱希希说,“年龄大了吧!终于知道中医的科学性了!”

“中医就是中医,别谈什么科学性。”朱晨宇说。

“不谈就不谈!”朱希希说,“用西医论证中医,用一百多年衡量五千年?想想就可笑。”

“年代久远就是先进的?”朱晨宇问。

“就是历经考验的!”朱希希说。

“医院中有几家是中医院?”朱晨宇又问。

“那只能说西方近现代教育做得比较成功,不能说明西医就比中医好!”朱希希说,“德国还把针灸纳入医保了呢!NBA球员还拔火罐呢!中国人倒是诋毁起了自己的中医学!”朱希希提高了嗓门,“现代医学包装一些新的名词就开始剽窃中医的药方,中药说是生物制药,经络学说换成生命科学!”她的嗓门越来越大,“换个名词就是西方的理论了?就先进了?中医要是不先进,现代医学干嘛要变着法的剽窃中医的理论?”

“这叫进步!”朱晨宇说。

“进什么步!我们六、七千年的历史也没进步出一个叫专利的东西!”朱希希大声说,“说明我们的文化仁善博爱、有道还有德!”

“你一写书的,我说不过你!你赢了,好吧?”朱晨宇说。

晚饭将要结束之时,朱希希的女儿打来视频电话,问候家人节日快乐。

哥哥饭吃得太饱,嫂子则说要减肥,两人吃过晚饭,打扫收拾好厨房就走了。餐桌上只留下鲜肉月饼、苏式月饼和五仁月饼。

“月饼都不吃,还叫中秋节嘛!”朱希希嘟囔着。

“你嫂子说,月饼高糖高油,不是什么好东西。”父亲说,“你喜欢吃,走的时候带一些吧!”

“稀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油条、米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都快不会吃饭了吧!整天吃些蛋糕、面包,那更是高油高糖呢!”朱希希又开始了念念碎,“难怪不孕不育呢!”

“你不要胡说!他们是不想要孩子。”父亲说,“他们那工作,大概是生离死别看得太多了......”

“就是逃避传宗接代的责任!”朱希希小声嘟囔着。

父亲笑了笑,“你真这么想?!”他问。

朱希希也笑起来,“爸,我小时候特别不爱吃五仁月饼,现在却觉得好吃了,我是不是年龄大了,快老了......”

“家里有长辈在,就不能说自己老!”父亲说,“长到八十岁,在父母面前也是孩子......”

朱希希一大早就被袁俪的电话吵醒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袁俪问。

“哦,”朱希希迷迷糊糊的,“今天吧。”

“快回来!我可算是跟那两位商量好了,国庆节我们房车出游!”袁俪兴奋地说。

“不会又到了出发的时候,只剩下我们两个傻子在风中凌乱吧......”朱希希说。

“这次不会!”袁俪说,“必须成行!为了我们人生新的里程碑!”

“什么情况?”朱希希问。

“我有两个好消息,等不及了,我要告诉你!”袁俪说。

“升职了?”朱希希问。

袁俪发出了一串清脆响亮的笑声,“赢得彻底!真是酣畅淋漓!”她说,“副总编!明天上班就宣布!”

“恭喜啊!恭喜!”朱希希说着不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不得谢谢你!有个好姐们儿真是幸福!”袁俪说。

“我有什么好谢的?还是你自己强!”朱希希说,“是该好好庆祝!还有什么好消息?”

“这个才是重点!节后,我们杂志要给当今国内顶流小鲜肉拍封面大片!”袁俪说。

“哦。”朱希希砸吧砸吧嘴,有些不以为然。

“所以说!”袁俪停顿下来。

“说什么?”朱希希问。

“所以说,我突然想起来,可以把他的老板介绍给你认识!”袁俪说。

“啊?”朱希希一时茫然。

“顾卫鑫知道吗?”袁俪问。

“不知道。”朱希希说,“谁呀?”

“顶流小鲜的老板呀!”袁俪说,“丙晟经纪公司那可是有钱有实力!你可以跟他谈谈!说不定他对你的项目有兴趣呢!下周我带你一起去拜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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