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和好20（2 / 2）

“献野味的！”

“野味？”

郑庄公见这人手里拿着鸮鸟数头，他没见过这种野物。

蹙眉问：“这是什么鸟？味道如何？”

“这鸟没什么，就是鸮鸟，这种鸟小时候母哺之，长大了却啄食其母，此乃不孝之鸟，就算味道不好，也要捕而食之。”

郑庄公默然。

正好宰夫进献蒸羊，郑庄公见这人山野村夫打扮，可能没有多少机会吃到蒸羊，叫宰夫割下来一条羊腿刺给这人。

这汉子双手接过，用匕首把羊腿上的肉挑挑拣拣，剔好了用纸包好，藏到怀里。

“你这是……”

“小人家有老母，是个吃货。但小人家里穷，买不起肉，只能每天打猎打些野味给母亲吃，这种宫内膳食，她没有吃过，主公赐我吃肉，如果不让母亲也尝一尝，我怎么吃得下去？请原谅小人的冒昧……”

“到真是个孝子！”

言罢，郑庄公想起自己的母亲，不觉凄然长叹。

不知道现在的母亲伤心弟弟之死，是不是每天流泪？是不是食不下咽？是不是已经消瘦，不复光彩？

是不是恨他？

这汉子见郑庄公神情抑郁，不时长叹，忍不住问，“主公拥有方圆几百里的大国，每餐都是这样的美味佳肴，一呼百应，人人敬畏，还有什么不开心吗？为什么叹气？”

郑庄公苦笑道：“你有母奉养，得尽人子之心。寡人贵为诸侯，反不如你。”

“国母已经仙逝？”

郑庄公缓缓摇头，心中越发凄楚。

“既然还尚在，为何无法尽孝堂前？”

郑庄公将姜氏自小偏爱弟弟，如今更是与太叔共谋袭郑夺位，及安置颍邑之事，细述一遍。

汉子静静听完，许久问道。

“太叔已死，国母止存主公一子，又不奉养，与鸮鸟何异？”

“心里的坎始终过不去……”

“母子血脉相连，亲情天地自然，以前因为太叔所阻，如今阻断你们母子感情的人已经不在了，为何还是如此？我看主公虽怪母亲偏心，但仍是牵挂，主公母亲又何尝不是？不要为了心中的执拗，错失母子深情。”

“我是放下了，但是已经发过不及黄泉不想见的誓言，我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倘以黄泉相见为歉，臣有一计，可以解之。”

郑庄公问：“何计可解？”

考叔对曰：“掘地见泉，建一地室，先迎国母在内居住，告以主公想念之情，料夫人念子，不减主公之念母，主公在地室中相见，于及泉之誓，未尝违也。”

郑庄公只是想找个台阶下，抒发心中怨气，如今被这汉子一翻开导，怨气大消。

同时早就发现这汉子不简单，肯定不是山村野汉，就连这进献的野味，都是意有所指，显然是事前准备好的。

再一想，这汉子是公子吕带进来的，看来是专门来开导自己的。

于是询问汉子姓名住处以及其他细况。

汉子回答：“颍考叔”。

郑庄公点头，让考叔找壮汉五百人，于曲洧牛脾山下，掘地深十余丈，泉水涌出，于泉侧架木为室，室成，设下长梯一座。

考叔往见武姜，婉转的转达了庄公悔恨之意，如今欲迎归孝养。

武姜听后许久无言，忽然间泪如雨下。

如今太叔段死了，那个时刻让她关注的人没了，她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她开始回忆，越回忆，心中越苦。

从小到大，竟然如此的忽略了一个自己的孩子。

歉疚之情日日萦绕在心头，如今听了颍考叔的话，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

而此时，郑庄公正远远的看着。

眼睛瞬间模糊，跪倒在地。

……

这一日，高车之上，郑庄公挽着母亲武姜的手回到荥阳。

国人见庄公母子同归，无不以手加额，称庄公之孝。

郑庄公感念考叔让他们母子和好如初，赐爵大夫，与公孙阏同掌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