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特别篇:柔则贵音64(2 / 2)
她已在沉默中沉眠,什么也没有。
醒了。
又从床上醒来,又望见泼洒的金光,又嗅着了要失去东西和获得金钱时的干臭味,又见着了自己要见着的物事,车辆沿着道路行驶,有时便会让朝霞熨烫上纷杂的颜色,错落如排笛般,也如排笛般有着声音,似乎便是一种的东西了。
还是电车,还是取出了她的优惠劵,还是乘着。
她有些无言,也许不仅仅是有些,也许不仅仅是无言。
下了车,又见了牌子。
将手和心脏一并收纳到自己的胸腔里,她的神采已越过了人群,今日有雨,罩得大方世界极是喧嬉,她带了伞。
在被磅礴水滴拍打着的天幕下,她持握着用钢铁或是什么不知道的东西铸成的伞柄,看着泛起涟漪的御京。
但她总归是没有再看的。
她已是将自己的时间售出了,她已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售出了,她已是不应该再看的了。
她只是痴想了一阵,又呆滞了一阵,她的身体便已经前往了她应该到达的售卖处,将她的灵魂扯回到苍茫灰败的墙根、沿着洁白地板漆黑缝隙中攀爬着的恐怖。
于是在不知多时后,她又应承道:“不了,今晚我还有点事。”
于是她又离开了,又回去了,又见到了,见到了人们。
于是她又问了自己,直到自己再也答不出来,直到她自认为的卑劣无情堕落负罪的灵魂再也无法回答,直到她终于再次睡去。
她却没有睡的。
她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开始说道:“我要离开了,我应该离开了。也许我竟是又开始害怕着,也许我竟是又开始没了自己应该有的东西!我竟要离开了!我可是安稳?我可是伤心?我可是应该有着别样的感觉?”
“也许我早已应该离开了,我的父母…是,我的父母已经死了,或许是没有死,但没有着我他们也会有一个我。”
“我的爱人……是,我并没有爱,也并没有爱人,我竟是没有的。”
她的脑海中端的闪过一道霹雳。
但她却没有再想了,她已经知道了。
“我要走了。”
“现在。我要离开。”
“你的离开会对公司造成损失!”她似乎听到了声音。
“可是我要离开了,我应该离开了。”她就答道。
“我要,去死了。”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竟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无止境的解脱。
“你现在还没死,就别想着用这种借口!你不会是盗取了——”
她打断道:“可我要离开了。”她断开了电话。
在这日的清晨,她点燃了一根香烟,她的房间里没有灯火,她的手上摇曳着橙红色的光,雪白的烟雾蹭着光的阶梯向上,无止境地向上,她的双眼紧盯着半分火光,似乎有些亮堂。
烟钻入了她的眼眶,钻入了她的鼻孔,钻入了她的唇舌,钻入了她的大脑,钻入了她的耳朵,她现在是看着、闻着、吃着、想着、听着烟的芬芳。她的嘴与烟火,到底又应该是哪个与哪个?
出了门,她踏出了门。
走向自己最熟悉的道路,乘上自己最熟悉的电车,却将自己的手臂挂在了杆子上,她旁若无人般的点燃了香烟。
出乎意料的,她竟没有被阻拦,也许身边的人向她射出厌恶的神,也许身边的声音向她奔涌而去,可她竟是没有被夺走自己的权利的,一个不应该有的权利。
她走到了街上,她的附近是人。
人、人、人、人、人。密密麻麻的人,密密麻麻的人头,密密麻麻的人体。
她抬起头,所以才能看见其他人低着头。
现在已经很冷了,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她眯紧双眼,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烟盒。
她将烟盒打开。
她叼起一根香烟。
她将烟盒放好。
她取出了自己的打火机。
她点燃了香烟。
她让烟雾和飘雪中呼出的寒气一同混杂,消失在人群的原野中。
她已经有些笑了,不由自主的,从未也从不应该存在的情绪。
她的烟已经燃尽,连烟嘴都已经滚烫,她却还要用力汲取着。
她睁开了眼。
所以她还是看得见,看得见其他人的头没有化作蝴蝶飞起来,她已明白了。
她将刀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让它像是拉链般被拉开,让不知道动脉还是静脉的鲜血泊泊流出,她闭上双眼。
让自己向下,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