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人了(1 / 2)

几天之后的傍晚,天边挂着一颗燃烧的恒星,它的周边围绕着一圈肉眼可见的火焰熊熊涌动,橘红色的光芒从紫霞山后面倾斜照射,在村子前方的宽阔草坪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晚风拂面,如果身处阴影中会十分凉爽。

此刻草坪上耸立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营帐,聚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有头顶披白纱的女子,还有光着鹅蛋头的大师,以及穿锁子甲的士兵等等。

这些人连日以来驻扎在这里,均是被上次紫霞山出现的奇异景象吸引而来,如今山顶的白雾又重新弥漫,天空的漩涡也早已消失不见,他们却久久不愿离去。

我像往常一样放羊归来,把羊群悉数赶进羊圈后,眼睛点了点数一只没少,于是放心的和朵儿沿着屋外斑驳的土墙往家里走。

经过土墙转角时迎面碰到两个道士模样打扮的小童,我看了一眼他们也见怪不怪,毕竟这些天好多陌生人出现在村子里。

高的小道士约十来岁,剑眉星目文质彬彬,矮的小道士与我年龄相仿,身高也差不多,两道粗犷浓眉几乎连在一起,虎目炯炯有神且杀气十足。

他们的头发均在头顶留了一个发髻,身上穿着干净的青色道袍,胸前挂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八卦盘,背上斜背着一柄青铜剑。

见我和朵儿站在面前,高的小道士双手对我一拱手,十分礼貌的言道:“敢问足下附近可有上山的道路?”

我的目光打量着他,心想上山的路不是有很多?于是我看了看朵儿,却见朵儿和旁边矮的小道士面对面站立大眼瞪小眼,朵儿冰冷的目光与杀气十足的虎目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仿佛大战一触即发,我欲言又止愣在那里。

高的小道士侧脸看去连忙喊道:“师弟,不可造次。”说罢伸手把他牵到身边让出路来,朵儿抬起瓜子脸冰冷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径直走过去。

见我和朵儿进了院子里大门紧闭,高的小道士低头耐心教导:“师弟,我们初来乍到,不可与人发生冲突,否则师叔又要罚你了。”

矮的小道士一听两道浓密紧锁,仰起红彤彤的虎脸尽是委屈,伸手一指:“师兄,她瞅我!”

“哎~!”高的小道士对眼前这个暴躁的小师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摇了摇头,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过了一会夜幕降临,村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山间忽然刮起大风,伴随着一声声苍老而又温柔的呼唤:“小主人,小主人……!”

声音很快传到山脚下,绿色草坪上瞬间狂风大作,吹的各个营帐摇摇晃晃,旗帜招展。

在一个较大的圆顶帐篷内,点着几盏莲花油灯,尖尖的橘红色火苗犹如花蕊纹丝不动,鹅蛋头的几位大师身披红色袈裟坐在地上,手中滚动褐色念珠嘴里念念有词,身体表面流动金色梵文。

旁边席地蹲着几位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几双眼睛盯着地上眉头紧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斗蛐蛐,原来是在盯着一块黑白相间的八卦盘,只见中间的指针摇摆不定。

对面蒲团上坐着几位头顶披白纱的女子,纤细右手掐成兰花指立于胸前,双目微闭静如止水,俏背上背有两把带穗的玉女剑。

帐篷里这些人代表了如今修真界最强的三大门派,他们分别是珈蓝寺,妙善观,隐仙派。

“哎~!”为首的青衣道长叹了口气,两道米字形眉毛皱在一起似乎很憋屈,将黑白相间的八卦盘翻了个面盖在地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他身形又高又瘦,脸上额骨突出,嘴上面留着两撇黑胡子,口中疑惑言道:“山脚定是被高人布下结界,我等踏入其中便会原路返回。”

鹅蛋头的大师嘴里停止了念诵,缓缓睁开浓眉下的大眼,平和言道:“贵派阵法之术独步天下,若你们也束手无策,贫僧更是望尘莫及。”

头顶披白纱的女子慢慢睁开清莹秀澈的双目,轻声细语言道:“此次事关重大,各大门派翘首以盼,究竟是何人想要阻止我们?”

青衣道长摸着两撇黑胡子,若有所思言道:“我等修为浅薄,尚不足以破解其中奥妙,唯有请掌门前来定夺。”

众人面面相觑,缓缓点头。

“小主人……小主人……!”漆黑一片的山林中依然回荡着苍老的呼唤。

我吃过晚饭独自回到房间,白影的声音从山上传来在耳边环绕,我赶紧关上房门背靠门栓,双手堵住耳朵,自从山顶出现异象以来,白影每到夜幕降临便会在山间一声声呼喊,如同孤魂野鬼吓的村里小孩都不敢出门。

我捂着耳朵爬到床上盘膝坐下,双手放在膝盖慢慢闭上眼睛,身外一切杂音逐渐消失,脑海中我坐在一个硕大的黑白八卦台上,面前竖着一本厚厚的金色古书,此书比人还要高,每一页用黑色字体竖排记载了白衣少年传给我的感悟。

我端坐抬起目光看向古书上的内容,而后按照此法运气流转于体内,渐渐的胸口处出现一个红蓝的太极在旋转,看上去颜色很淡,可惜没坚持多久太极就消散了,我接连试了几次均是如此。

然而我并不着急,白衣少年叮嘱要循序渐进,于是我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金色古书轻轻动了动,硕大的页面便会翻动。

但不知是否是白衣少年设下的界限,每天看完一页若还往后翻,古书便不听使唤了,若是往前翻倒是很听话,仿佛在提醒我温故而知新。

就在我往前翻了一页时,忽然眼前出现了房间里的场景,有两个兔头麞脑穿锁子甲的士兵闯了进来,他们单薄的身上穿着生锈的银色链甲,像一张破旧的渔网,比头大很多的诺曼盔用一只手抱着,上面的弧形铁皮磨的发亮,我赶紧从脑海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屋里的两人问道:“你们为何闯入我家?”

两个锁子甲士兵气焰嚣张来到我床前看了看,见我盘膝而坐,于是用腰间的十字佩剑敲了敲木床,咚咚咚!十分嚣张指着我言道:“奉旨搜查,尔等快快出去接受问话!”脸上目中无人,尽显跋扈。

我的目光打量着两人,眉头一皱但还是从床上下来,穿好布鞋跟随他们从屋里出来。

来到院子里,阿姨独自端坐在石凳上,桌面摆着一盏油灯,雪白的双手叠在腹部,柳腰挺的直直的,目光冰冷看着地面。

此刻院子里穿锁子甲的士兵一共有四人,夜幕下他们聚在一起相互窃窃私语,左手抱着磨的发亮的诺曼盔,右手放在腰间挂着的十字佩剑上,几人色眯眯的打量阿姨身上,虎视眈眈。

我走到阿姨身边问道:“阿姨,他们要做甚?”

阿姨脸上冷艳的目光看着我,并没有说话而是将我拉到身边,伸手帮我整理一下褐色衣服。

这四个穿锁子甲的士兵不知在一旁商量什么,最后一致点头,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几人走过来将我和阿姨围在中间,领头的士兵凶神恶煞眉上有一片刀疤横切,歪斜着嘴看向阿姨言道:“你,随我进屋审问!”

我一听顿时察觉不对,仰头看向他言道:“我们没犯什么罪,为何要审问?”

“哪来如此多废话!”领头的锁子甲士兵不耐烦瞟了我一眼,伸手就要去拉阿姨,我见状立即挡在阿姨前面,指着他言道:“不许妄动!”

“嘿~!”四个锁子甲士兵见状对我怒目圆瞪,慢慢拔出腰间十字佩剑,眼露凶光,这时阿姨在后面伸出雪白的手放在我肩膀上,缓缓站起柔软的身子,胸前一束黑发垂落在她干净的蓝白碎花衣上,阿姨眼底一沉言道:“既然要审问,那就一块进来吧。”

“阿姨,你……”我转头看向她难以置信,阿姨没有多说一句话,牵着我手向房间里走去,四个锁子甲士兵握着十字剑愣在原地,面面相窥,阿姨走到门口,背对着他们露出半张绝美的侧脸言道:“怎么,汝等怕了我这弱女子不成?”

“哎呀~!小娘子挺会玩!”

领头的刀疤锁子甲士兵脸上歪斜着嘴,手中率先收起十字佩剑,虎视眈眈跟了上来。

“我先来~!”

“我先来!”

其余三个锁子甲士兵见状争先恐后冲进屋里,丢掉手中发亮的诺曼盔,最后关上了门。

阿姨进屋后绣花双脚轻盈无声走到床边慢慢坐下,冷艳的目光无比寒冷,雪白的手抚摸在胸前一束黑发上。

我站在阿姨前面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坚定握紧了两只拳头,面对屋里这四个豺狼虎豹,我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不许他们碰阿姨一根汗毛,若是他们硬来,我便扳断他们的手指。

“小娘子!我在打鱼时便听说你美若天仙,今天落在本大爷手里,休怪大爷辣手摧花!”

领头的刀疤锁子甲士兵凶狠盯着坐在床上柔弱的阿姨,利索脱掉身上生锈的链甲,往地上吐了一口黄痰,脸上松弛的嘴皮向上拉起,眼中又色又狠。

“头儿,等等我~!”其中一个矮的锁子甲士兵链甲卡死怎么也脱不下来,急得满头大汗,他便想到用诺曼头盔砸,于是心急火燎从屋里跑了出去。

其余三人并没有理会,他们脱掉链甲后身上瘦骨嶙峋,伸长脖子如同干涸的甲鱼,两手在空中一抓一抓面红耳赤色眯眯盯着阿姨向床边而来。

我见他们一个个如此不堪,不由伸手骂道:“汝等不去保境安民,竟在此祸害百姓,此等行径与与禽兽何异!”

领头的刀疤锁子甲士兵低头见我是小孩,并没有放在眼里,盯着我歪斜着嘴凶狠言道:“你个小杂碎!别挡大爷快活!不想死就快滚!”

我目光严厉与领头的刀疤锁子甲士兵四目相对,毫不畏惧,慢慢抬起手掌,看向他凹陷的皮包骨脸颊,就在我要一巴掌呼过去时。

“嗖~!”忽然一道花影从屋里的圆桌底下飞出,从三个豺狼虎豹的脖子处一闪而过,快如一道闪电停在他们右侧。

“朵儿!”我目光看向停下的花影脱口而出,脸上露出微笑,难怪刚才没有看见她,原来是藏起来了。

只见朵儿娇小的身躯穿着红绿碎花衣,头顶扎着一对马尾,绣花鞋上露出一对白皙纤细的脚踝,手中反握着一枚锋利的鱼肠匕首,上面凹陷的血槽里缓缓流出一股深红色的血液。

“噗~!”接着传来几声水管破裂的声音,三个豺狼虎豹瞪大凸出眼珠子,双手捂着脖子嘴巴溢出鲜血,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喷涌的鲜血很快顺着他们皮包骨的手臂流了下来滴到地面,三人难以置信望向眼前这个穿红绿碎花衣的小女孩,噗通一声全部倒在地上。

“朵儿,你……”

我也惊呆了,伸手对着朵儿停在了空中,她居然会杀人!屋里瞬间安静的可怕。

朵儿瓜子脸斜着眼冷冷看着我,这时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喊:“解开了,解开了!头儿……”

那名链甲卡死的锁子甲士兵光着膀子从外面跑进屋里,看见地上躺着三个死人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转身拔腿就跑喊道:“杀……”

然而就在他转身时,朵儿已经悄然站在他面前,慢慢抬起瓜子脸目光冷冷看着他,手中握着还在滴血的鱼肠匕首,吓得他脸上顿时痛苦万分举起双手,慢慢跪下口中颤抖言道:“女……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朵儿瓜子脸冷冷转过去看向坐在床上的阿姨,缓缓点头,然后向我走来,将带血的匕首递到我面前。

我呆呆看着地上鲜红的血液,眼前浮现出娘抱着我蹲在血雨中的场景,脑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风儿,杀了他!”耳边忽然响起阿姨冷冷细腻的声音,我不由感到脊背发凉。

朵儿慢慢抬起瓜子脸见我一动不动,柳眉竖起,将我手掌拉出来把锋利的匕首按到我手上,见我不肯握,朵儿低着马尾头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按在刀柄上,然后把我带到那名已经跪在地上的光膀子士兵面前。

阿姨柔软的身子端坐在床边,雪白的手轻轻抚摸在胸前的一束黑发上,冷艳的目光看着地上的鲜血变得更加妖娆,她樱红如花瓣的两片嘴唇微微开启,舌尖轻轻绕动喊道:“风儿,杀了他!”

声音既温柔又冰冷。

我满头大汗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光膀子士兵,手中带血的鱼肠匕首一直在颤抖,他也满头大汗两眼翻白往上惊恐看着我,口中不停念道:“少……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见我迟迟不动手,光膀子士兵双膝跪在地上不停磕响头,咚咚咚~!额头磕破了也不停,忽然只听他小声言道:“蝼蚁尚且偷生!”说罢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奔向房间门口。

朵儿瓜子脸面无表情看向他,手冷冷伸向背后,摸出三把锋利的鱼肠匕首,全部甩了过去!

“呃~!”光膀子士兵逃到门口还来不及跑出去,背上像剑龙一样插了三把露出剑柄的匕首,瞪着眼珠子倒在一片血泊中。

我睁大眼睛看着地上慢慢咽气的光膀子士兵,呆若木鸡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朵儿来到我面前,瓜子脸上的目光冷冷看着我,取下我手中握着的锋利匕首,低着马尾头见凹陷的血槽里留有血迹,朵儿皱起柳眉,在我穿着的褐色衣服上擦了擦匕首。

阿姨柔软的身子缓缓从床上站起来,胸前一束黑发垂落,绣花双脚轻盈无声走到我面前,伸出雪白的手掌放在我下巴轻轻抬起,樱红如花瓣的两片嘴唇冷冷言道:“今日你若不杀他,必定后患无穷。”

我仰头看着眼前的阿姨,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双眼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难以置信阿姨会杀人,朵儿也会杀人,渐渐感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慢慢睁开双眼,微弱的灯光下看到雪白纤细的脖颈,闻到扑鼻而来的淡淡香味,我猛然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趴在阿姨背上,朵儿提着一盏油灯穿着红绿碎花衣,娇小的身子背着大包小包走在前面,阿姨露出半张侧脸回头,见我醒来停下脚步将我从她背上放下来。

“阿姨,这是哪儿?”我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朵儿手中的油灯发出橘红色微微亮光,映出我们三个人的脸庞,阿姨手上拎着几个碎花包裹挡住油灯的灯光,冷艳的目光看着我言道:“村子已无容身之地,我们需赶紧上山。”

“好,阿姨去哪我便去哪。”

我点头言道,将阿姨手上拎着的包裹接过来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将朵儿身上的大包小包也拿过来套在自己脖子上。

“快走。”阿姨牵着我的手,朵儿打着油灯,我们在一片黑暗中朝紫霞山而去。

“嗖~!”忽然身后出现了两道白光追了上来,阿姨和朵儿将我挡在身后,用手中的鱼肠匕首噹噹两声,将袭来的白光斩落在地,我看到微弱的灯光下,两把带穗的玉女剑插在地面。

“嗖嗖嗖~!”接着更多的玉女剑铺天盖地而来,在空中犹如一道道闪电向我们袭来,阿姨侧脸看向朵儿言道:“带风儿先走!”说罢一人闯进了剑阵中。

朵儿瓜子脸冷冷点头,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前走,我回头看向阿姨与漫天剑雨交手,内心十分担心着急问道:“朵儿,阿姨会有危险否?”

朵儿拉直了手臂拖着我往前,瓜子脸回眸冷冷看着我,摇了摇头,我这才放下心和她离去。

夜幕中几十名头顶披白纱的女子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右手掐成兰花指不停操纵,阿姨柔软的身子被困在其中与上百把飞舞的玉女剑缠斗。

回眸见我和朵儿已经走远,阿姨不再恋战,冷艳的黑色瞳孔微微一缩,蓝白碎花衣的身子化为一团暗影漂浮,数百把玉女剑飞入暗影中扑了个空,悉数插进地面的土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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