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妖灵之舞（2 / 2）
“帮助我什么？你能像巫师一样念动咒语把我从这该死的林子里解脱出来？”
“我做不到。但解决问题的源头或许有用，我的帮助会不止这些。”
“也许……也许你确实做到过，猎魔人，但这次不成！”
卡拉克注视着乔的眼睛：“不，这并不单纯只是个诅咒。你很清楚这一点，乔。你的芬妮可不是什么水泽仙女，从你遇到她的第一刻起你就知道这点。”
“这种妖魔会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从而混入人类的家庭中。你的孩子在第二天死去，那是个假象，他在出生前就已经死了。或者说，那本来就不是人类的孩子！”
“乔，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发觉那些后续娶到的女孩是怎么死的——她们的咽喉被数尺长的利爪撕裂了，对不对？”
“你！”乔脸上的肌肉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完全由情感支配，所有触及到他灵魂的东西都能让他的表情发生变化，猎魔人只需瞥一瞥他的脸就能预测他的想法。
“你知道了，你当然知道了！我没有其它的选择。”乔的眼中充满泪光：“我爱她。你可能不会相信的，对，我就是爱她。即使一开始是我粗暴的占有了她。”
“我为了她献出了一切能找到的美好事物。自她死后整个镇子就和坟墓没什么区别。那天早上，我站在花园凝视东边天空的感觉，森林……似乎在召唤我。”
“这个地方是我与芬妮第一次相见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是留下有关她回忆的最后地方。我能感觉到——每一个人，哪怕是仆人和邻居，他们都在为芬妮的死而开心！我必须……我不得不……”
——【报复】！
卡拉克盯着乔留下的眼泪。“逃走。”他开口道。
乔在自欺欺人，但他现在没有功夫多理会乔，他要对付的敌人远比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回去吧，乔。我们的思想与感情推动着我们的一切，你在你妻子死亡时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乔的脉搏加快了，眼睛周围的肌肉不停抽动，泪水滑过了他凹陷的脸颊：“这话真是残忍，猎魔人。”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乔。”卡拉克轻声说道，“你受过的苦已经足够多了。”
卡拉克右手悬空，手指在空气中勾勒出亚克西法印的图案，乔迈着不稳的步子向森林外走去。
接下来就是猎魔人的工作了，卡拉克注视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目前，他的时间还相当充裕，夜间妖灵通常会选择接近午夜现身。
他将盔甲穿好，同时从皮夹中取出三个玻璃小瓶，里面依次是雷霆药剂，燕子药水以及关键的派翠魔药。
猎魔人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膨胀我乌青血管在他脸颊上跳动着好像一条条蚯蚓蠕动着，他的呼吸起初平稳，随后开始加快，急促而紧张，最后恢复平静。
他拔出剑来，夜色下闪烁着清冷的寒光，纯银的剑光。他将深绿的恶灵油均匀抹在剑刃处。
卡拉克猛地向后看去，一个纤细的模糊影子出现在森林的正中心，夹杂着威胁与厌恶的低沉哀嚎。
“你就是芬妮吗？我猜将乔困在这里的人是你吧。”
影子并未回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一个普通人试图施展魔法怎么可能没有代价？你饱饮误入这森林中人的生命和鲜血，既是支付乔使用魔法的代价，也是为了得到更强的力量。”
影子还是没有行动。
“你或许察觉到乔对你的不满，他肯定意识到那些女孩之死是你所为，我才懒得多管在那之后他与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没有成功消灭你！”
猎魔人退后几步，握剑的双手加大了力度。
影子微微点头，黑色的发丝在空气中颤动。
猎魔人猛然跳开，影子忽然爆裂开来，那东西已经无法维持人形，整个身体宛如腐烂到头的骷髅架子包裹在一大团肮脏的破布中。它暗如夜色，冲着猎魔人尖锐地咆哮。
声浪险之又险地擦着猎魔人的身体而过，如同一把重锤般将地面上的树枝击成粉末。余下的威力撞上了猎魔人身上的昆恩护盾，为他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
妖灵的眼睛像野兽那样在黑夜中闪着红光，她的身影变得虚幻，突然间消失在原地。
卡拉克绷紧身体，反手一剑向后送去，妖灵诡异地闪过这一击，调动身形，试图再次发动瞬移——
紫色的光芒忽地出现在妖灵的身体上，暗紫色的电弧交错闪耀着，麻痹着妖灵的躯体，逼迫它从幻影中显露实体，并短暂地禁锢了妖灵接下来的动作，
如此时机猎魔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一跃而起，但并不是跳向侧面，而是径直向前，长剑呼啸着破空而去。
这一剑正中妖灵的躯体，卡拉克将剑柄用力向上一抬，银剑轻易划破了妖灵干燥残破的皮肤，如果那玩意儿还能被称为皮肤的话——妖灵的胸口上一道斜向上的巨大豁口正嘶嘶冒起白烟。
无论是那种妖灵，这些诅咒生物并不存在明显的弱点，猎魔人只能选择和它们拼消耗战，必须在日出之前给予它足够的伤害才能彻底的消灭它。
妖灵拼命挥舞着长臂，挣脱开了亚登法印的影响，她怒视着猎魔人，放声尖啸，声音仿佛自地狱传来。
强大的声浪穿透了法印。金色的昆恩护盾破碎开来，卡拉克忍受着音波的冲击，尽管他此时眼前金星直冒，耳内开始产生了幻听，但依然本能地做出反应。
他一跃而起，飞快向侧面闪开了妖灵饱含恶意的一击，随即划过一圈半圆，接住妖灵现形的利爪，将下一波的攻击力道泄开，随后趁势向前迈出一步，劈掉了妖灵的半个爪子。
妖灵愤怒地咆哮着，但这次并没有尖锐的气浪袭来。
森林中的怪树开始变形、移动，无数枝条宛若活物般向猎魔人逼近，仿佛要将他困在树木形成的牢笼之中。
卡拉克当机立断松开长剑，身体上魔法的灵光不断闪烁，金色的昆恩护盾撑起一片球形的区域，抵住了枝条组成的牢笼，但下一刻——球形的护盾忽然破碎开来。
——并没有出现猎魔人被枝条缠绕的结果，阿尔德法印的蓝色风刃伴随着昆恩护盾的碎片共鸣着爆裂开来，猎魔人数尺内的一切环境仿佛被炮弹般轰然炸开。
炸裂的不仅仅是猎魔人周边的怪树，地下掩埋的月之尘粉末也在法印共鸣的气浪中猛然爆裂抛洒在夜色中。
夜间妖灵再也无法维持住虚幻的影子，一边诡异地扭动着腐坏的身躯将其弯成弓形，向猎魔人扑来。
猎魔人侧身迈出三步——每一个动作，每一踏步都出自本能，每一个细节都久经磨砺又精准致命。他将银剑高举，宛如炮弹般冲向妖灵的空挡，接着用力斩下。
剑刃劈砍而下，正中妖灵的脖颈处，撕扯开巨大的裂痕，猎魔人在双脚刚回到地面时立即向前探出第四步，剑刃彻底穿透了妖灵的脖颈，随即他半转过身，拉开一个半圆。
漆黑的长发飘舞在空中，妖灵的头颅落在了土堆上。
还没有结束——
我会杀死你。我会杀死你。我会杀死你。
接连不断的低吼声出现在卡拉克的脑海中，仿佛在水下回荡。
诡异的绿光包围着猎魔人，三个虚幻的身影围绕着猎魔人跳着诡异的舞蹈，它们试图控制他的身影，吸取他的生命力回复自身。
芬妮与乔相识的记忆似乎也如潮水般涌入猎魔人的脑内……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妖灵似乎叹息了一声，随即在猎魔人的银剑下化作碎片，消失在夜色的雾气中。
……
卡拉克骑着星光快步地跑了起来，已经跑溜了腿，越跑越快。他俯下身子紧紧夹住马腹避免自己落下。
星光紧张了半天，也是应该让他放松一下。
“跑吧，跑吧。”他轻声说着。
“那么，乔他脱困了吗？”爱丽儿在一旁滑翔着，紧跟猎魔人的身影。
“脱困了，诅咒的来源消除后，他自然也就能离开那片森林——已经干枯的森林。”
“但我并不知道他离开后是否还有能力生存下来……”
卡拉克并没有在那栋废弃的房子中见到乔的最后一面。一个接近五十岁的残疾，过着二十年的饭来伸口生活的人能否独自活下去？猎魔人无法保证。
乔真的爱着芬妮吗？
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没有主动向任何人寻求帮助过，或许，他清楚芬妮干的事情，但为了舒适的生活对此视而不见。
芬妮又是否真的爱着乔？
卡拉克依然记得芬妮消散前的情绪——没有恐惧、没有激情、只剩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芬妮不立即要了乔的命可能只是为了留下他作为诱饵，吸引无辜之人，从而吞噬他们。
——当然，一切也有可能完全相反。
猎魔人并不是一个寻找真相的职业。为了保护人类免于黑暗力量的伤害行小恶也是无奈之举。
“很多事情永远不会有答案。”
卡拉克并没有指望灵体的回答，一人一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