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60(2 / 2)
于作章此刻坐在自己的马车上,闭着双眼,手拄着自己的拐杖,后背挺的笔直。
车夫在车外轻声的喊了他一声:
“相爷。”
“说。”
“皇宫那边传来了消息,穆院首等的人是安姝。”
“哦?”于作章闭着的眼睛挣开了,一双眸子精光四射。
“安姝还带着一个戴兜帽的人,看不清是谁。”
“嗯。”于作章沉吟了一声。
“这个人和她之前在城中一起,还有带进皇宫里的那个,应该是同一人。”
“好。”
“他们应该是往穆院首的府邸去了。”
“安姝最近还去过哪里?”于作章问道。
“南山。”车夫思量了一下说道。
于作章闻言突然冷哼了一声,然后双眼眯起冷声说了声知道了。
车夫就没有再说话。
同在车内于作章的三子于独英轻声问道:
“父亲,这是?”
“哼。”于作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陛下看来已经选中了人了。”
“垚王妃?”于独英又问。
“你家的丫头就不用准备了。”
“可是......”
“怎么?你能改变陛下的想法?”
“可是父亲,那穆知教已经有一个皇太子妃女儿了,陛下为什么这么看重他们穆家!”
于作章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自己这个一脸气愤的三儿子。
“父亲,我多言了。”于独英看着于作章的目光,连忙低头说道。
“咱们这个陛下恐怕已经做出决定了。”于作章说道。
“那安姝是去替陛下宣布的?会是穆知教的哪个女儿呢?”
“不一定。”
于独英抿着嘴,没有说话但脸上依旧有些不甘。
“你是觉得穆知教和你同岁,却已经身居高位而且圣宠加身,心有不甘?”
“父亲,好事也不能都是穆家的吧?”
“好事?你觉得这是好事?”于作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父亲你的意思是?”
“有两个皇子女婿,可不一定是好事啊。”于作章叹道。
“这......”于独英有些迟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是我们的我们就不要抢了。相比这个,我更在意安姝去南山干什么了。”
“去南山能干什么,她每年不都会去么。”于独英不在意的说道,但是突然他的双眼突然睁大,
他也联想到了安姝带着的那个头戴兜帽的人。
于独英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难道陛下是把谁放出来了?”
“哼,有意思了,会是谁呢?”于作章手缕胡须慢慢的说道。
“安姝能去放的人,涉及的范围不会太大?”于独英低声问道。
“安雅。”于作章缓缓的说道。
于独英听到自己父亲说的这个名字,浑身就是一阵冰凉。
“那个......女恶魔?”
“有意思了。”于作章点了点头。
于独英看着父亲的表情,想起安雅这个名字,脑海里全都是那被肢解摧残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于独英的身体有些发僵,右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那些回忆里的画面让他感觉浑身冰凉,即使是身处在这辆非常高级的车厢内,他依旧无法平静。他甚至都不想在内心当中重复安雅这个名字,因为它对于自己来说几乎就是血腥和恐怖的代名词。
“怎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是那么怕她?”于作章看着自己三子的表现,出声问道。
“父亲,那段时间给儿子留下的记忆实在是太深了。”
那种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的恐惧,那种至今还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可怕场景,那种伴随着那个女人到来的绝望感让于独英不由得战栗起来。
“不中用!”于作章说着,拐杖在车厢的地面上重重的磕了一下。
于独英心里有些恼怒,这种恼怒的来源并不是于作章的责怪,而是对自己表现出的脆弱恼怒。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那个女人还有他亲眼看到的经历的那些事情,他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
“她不过是个女人,没有了万昌帝的支持,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于作章不再看向自己的三子,而是闭上了眼睛说道。
“父亲,她......她杀了那么多人,帝国之内几乎所有大家族都有人死在她的手上。当初陛下不杀她,就已经有人不满了。现在陛下又放她出来,到底要干什么?”于独英慢慢的说着,他依旧不敢直呼安雅的名字,而是用她来代替。
“我们的这个陛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于作章没回答三子的问题,而是幽幽的说了一句。
“儿子不明白。”于独英摇头。
“陛下是在利用这个事情宣示自己的力量。”于作章闭着眼睛说道。
“宣示力量。”于独英重复着。
“陛下做皇帝已经二十年了,现在她的皇权已经无人可以威胁和撼动了。”于作章说到。
“可是士族们……”
于独英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原本想要争辩,但是话一出口他就停住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其实是错的,士族的力量早就渐渐的变弱甚至已经开始消亡。
当初那些可以和皇室谈条件,甚至可以威胁皇帝的士族势力,已经在这二十年间,在人们不经意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万昌皇帝之乱中,几大家族就几乎被屠戮殆尽。
之后现任帝国皇帝带着不满万昌帝的新兴势力攻陷了光明城,那些幸存下来的士族也只能选择依附她,但这时候那些幸存下来的士族们还是有一定力量的,还是可以影响皇权的。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商学党代表着的新兴阶级,他们手中掌握着财富和知识,早就已经不满自己,被只是拥有血统和头衔的士族阶层所压制和统治了。
他们帮助现任帝国皇帝得到了皇位,从而崛起,开始慢慢站上了帝国的权利上层,与士族们平起平坐。
现在,士族本就已经在与商学党的争斗中落了下风,帝国皇帝又在此时放出了那个残杀过无数士族的女人。
如果说当年女皇帝还需要顶着士族的压力,勉强留了她一命的话,那么现在女皇帝已经可以完全不顾士族势力的想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就像自己父亲所说的那样,放出那个女人,就是女皇帝对士族阶层的一种宣示。
她是皇帝,她有皇权的至高力量,无人可以左右她的想法。
想到这里,于独英的背后开始浸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