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1 / 2)

地窖中最终只剩下了谬肆和柳生两个人,以及渗入地面上的大片血迹,和一些细碎的布料,肉沫与骨片。

谬肆将那枚描绘红色纹路的黑卵放入一个深褐色的木盒当中封存,柳生则小心翼翼地将插入地面的裁决之刃拔出。

“还没问你呢,我刀怎么给你玩黑了?你快给我变回来!”

柳生心疼地望着自己的爱刀,从兜里取出一块棉布轻轻地擦拭着刀刃,刀刃上原本杀气腾腾的红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曜石般的纯黑,失去鲜艳的同时,却变得与漆黑的刀柄与刀鞘更加适配了些。

柳生现在看见纯黑的东西就觉得晦气,蜘蛛怪物,神孽的卵,以及谬肆。

“赤红色的刀刃十分罕见,加上黑色的刀柄与刀鞘,这裁决之刃的造型简直深入人心,家喻户晓,你走在大街上挎着这么一把刀,好事者以模仿叛教者林长青的名义上报给教会,教会过来一查,发现居然是真货,直接就给你绑了,推到广场上斩首示众。”

谬肆花言巧语地说了一大通,把涉世未深的柳生唬得一愣一愣的,后者满脸懵懂地连连点头,隐隐感觉有些后怕。

“而且,”谬肆抬起双手,扯了扯黑风衣的领口,拿腔拿调地说道,“黑色多有格调啊!”

“好吧,我相信了,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柳生将裁决之刃收回刀鞘,然后用斗篷的下摆盖住。

“唉,我还想在这里多胡吃海喝两天,可是任务完成了,不好厚着脸皮留下来了,准备回镇上的冒险公会交差吧。”

谬肆打了个响指将随手丢在地上的黑色手套点燃,昂首阔步地朝着暗门的方向迈步走去,柳生只得举着火把,像个侍从一样紧随其后。

两人登上台阶,穿过木屋,推开房门,屋外已经没有那么多村民围观,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超凡者这种东西看两眼其实也就那样。

只有那位猎人首领大叔和小多古的哥哥普拉迪还耐心地等在屋外,一见到谬肆和柳生就神情激动地迎了上来。

“感谢你们,超凡者阁下,我的弟弟已经恢复神智,可以正常交流了,只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能下床亲自来感谢你们。”

在年轻猎人眉间缠绕多时的忧虑终于缓解,言语之中有种劫后余生的万幸。

“不必这样,我们只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

谬肆挥了挥手,他不喜欢在这种婆婆妈妈的场面中拉拉扯扯,径直从恭敬等候的两位村民身旁穿过,头也不回地沿着林间的土路前行,柳生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经过普拉迪家的木屋时,谬肆婉拒了这家人热情的留意,也没有踏入屋子里多看被他拯救的小多古一眼,只是解开了马厩中拴着的那匹黑马的绳子,牵着马朝着通往村外的方向走去。

人口不多的獾爪村内,有任何事情发生都会像林间的风一样传遍全村,更何况是中邪的小多古被超凡者救治这种大事。

离村的沿途,牵着马并肩而行的谬肆和柳生沐浴在庭前院后村民们好奇的目光中,就像他们两人来时的那样,只不过两人行走的方向变得完全相反了,两人默契地保持超凡者的高傲,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哪怕是村子里那些年轻美貌的姑娘用亮晶晶的眸子张望着他们,他们也只是目不转睛地走着脚下的路。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什么神孽?”

离开了獾爪村后,柳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不擅长应对灼灼的目光,哪怕那些目光来自一群山村里没见识的小村民。

“当然是上交给我们英明神武的国家与教会,可能对社会与百姓生命财产安全造成威胁的危险物品必须得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骑在黑马上的谬肆摇晃着自己的手指,轻浮地地说道。

“呵呵,我建议你把自己五花大绑然后送到教会门口,因为对于这个美丽的世界来说你才是最危险的玩意。”

柳生毫不纵容谬肆虚伪的发言,不客气地反呛道,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谬肆愿意,对方有一万种方式不让这个诡异而未知的神孽之卵诞生,但对方却选择了唯一一种促使其孕育出来的道路,那便是将蕴藏着相似神秘性的邪教徒血肉活祭给神孽之卵的母体,也就是那只蜘蛛怪物。

“哈哈哈,要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上交给冒险者公会,我们会获得很多赏金的。”

谬肆根本不在乎柳生的讽刺,反倒是把那听成了一种赞美。

“赏金,呵呵,你不说赏金和你谋划的东西比起来只是一个小彩头吗?”

柳生像个小厮一样走在前面牵着马,可冷笑的语气却心高气傲。

“唉,你真是个不懂得浪漫的家伙,就不能想象一下连高额赏金都是小彩头的深远谋划有多么雄伟吗?”

谬肆扶着额头,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只希望在您伟大的谋划里,我这个小人物还能够见到到明天的太阳。”

柳生其实并不讨厌谬肆这个行事神秘,态度高傲,作风邪性的家伙,恰恰相反,他很享受跟随谬肆时经历的种种刺激与冒险,但对方总给他一种无法看透的神秘感,你不能确定他的笑容究竟是轻浮还是疯狂,不能确定他的举动是临时起意还是深谋久虑,就像是手腕上戴着一块滴答滴答响个不停的机械表,你不能确定它走针时就是这么响,还是它其实是个定时炸弹,滴答滴答的声音其实是你生命的倒计时。

“明天的太阳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对于我来说,只要今夜的剧目足够盛大精彩,举杯庆祝时饮下的是毒酒也无所谓,明早会不会醒来更是无所谓。”

谬肆虚握着手高举过头顶,笑容灿烂,就好像他的手中正捧着一杯美酒。

就在这两个人像平时一样唇枪舌战的时候,一段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打断了两人,柳生警觉地回过头望去,却见脚底的土路蜿蜒至天边的山坡上,一匹褐色的走马朝着两人的方向奔来,骑马的人穿着兽皮缝制的衣裳,那是猎人的象征。

“超凡者阁下!”

柳生和谬肆驻足下来眺望着远处,只见马背上的普拉迪高挥着手臂,兴奋地呼喊着。

“他来干什么?谬肆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柳生现在已经习惯将生活中所有的异样都归结于身旁的那个家伙。

“喂喂,这回我可是无辜的。”

谬肆摊开手,晃着脑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超凡者阁下,我记起来你们只有一匹马,想必路途上会非常不便,于是就从家里的马厩里牵了一匹来。”

普拉迪翻身下马,将马的缰绳递到柳生的手里,那匹褐色的马匹眨着明亮澄澈的大眼,似乎不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像物品一样从一个人类交到了另一个人类手中。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