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忆旧游25(1 / 2)

偶尔也感觉真是造化弄人,一个皇室遗孤,一个“叛党”亲族,如今都荣光不在,丢弃姓名,成为暗夜黄沙中的一把刀和漂泊无依的风滚草。

“这可是你先暴露我的身份的,不能怪我。”余年抛了抛酒坛,还剩一半。

“那你是怎么……”

“我爹恨不得刚出生就把我扔到送镖的队伍里,我自然也去过辽国,”余年停顿,“你可能还见过我。”

“见过是见过,不怎么愉快就是了。”赵刈指了指额角上的一小道伤疤。

余年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当年去辽国的时候在人家的地盘和人打了一架,“你当时灰头土脸的,谁能看出来你是个皇子啊。”

“这是你当时把我头打破了的理由?”

“别这么记仇嘛,你当时在货物旁边鬼鬼祟祟的,见了我就跑,也不说话。”

“忘不了,我刚从皇宫溜出来就挨了你一顿打,还不敢告诉额吉。”

“等等,你汉话说的这么好?”

赵刈沉默一阵,“准确来说只有喝酒的状态下说的这么好。”

余年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事,“喝酒喝的大舌头的我见得多了,越喝说话越流利第一次见。”

“母妃是江南人氏,我从小就学的是汉话和契丹话。”

余年这才从赵刈的语气里听出来一点吴侬软语的调调,看他眉眼,也有几分汉人的样子。

“叙旧环节到此结束,我到好奇是什么事能让赏金三千两的赵王不惜暴露身份。”

“不过一个承诺罢了,我信余弦值当。”

“她确实值当,你值不值当不一定。”

“那我尽力。”赵刈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让买卖划算点。”

余年吹着夜里的风,酒坛子早让他毁尸灭迹,越来越清醒的脑子让他回想起赵刈的那句话,“接天字黄榜,刺杀菩萨太子,完颜宗望。”

“我和他又没仇,陪你冒这个险?”

赵刈淡定的把余年剩下的酒抢过来喝了,“但你和金国皇室有仇,杀一个赚一个。”

当年铜钱镖局大当家余凛死在金国,人尽皆知。尸首还被金人扣押,等余凌洲得到消息,已是三个月之后,尸首分离,浑身伤痕,为一镖局之首,却落得这样的凄惨下场,见者无不哀叹。

尸首终于被允许送出来的时候,正是夏天,有些伤口早已生蛆。

余凌洲的牙齿咯吱作响,伸手就往那个阴阳怪气的官差脸上一拳,时微没拦住她,于是将那尸体上的白布盖回去。

身后的一众官差要上前阻拦,被气势汹汹的镖师堵了回去,没动手是姑爷拦着,怕金人纠到错处把余凌洲也扣押。铜钱镖局是享盛名,对上朝廷可还是如九牛一毛。

但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余凌洲尚存一份理智,没把人往死了打。

“凌洲,凌洲,你冷静。”时微边说着,没真拦她,就怕她出不了这口气郁结于心。

又是夏天,有些疮口早已生蛆,余凌洲流着泪点了火,带了一份骨灰回汴梁。

死前受辱,尸骨不存。

这不是祖父该有的结局。

余年回过神,将酒坛抢回来,“那我们这算什么?极限二换一?”

“只是一个承诺罢了。”

赵刈从前不叫赵刈,他姓耶律,是赵王耶律习泥烈,再往前点,是饶乐郡王,再往前,是四皇子,宫里的赵昭容的孩子。

阿布不是阿布,是天祚帝耶律延禧,只有额吉是他的额吉。额吉会温柔的抚着他的额头,说那些不为契丹人所知的故事。额吉说,这皇宫是一座囚笼,外面的天地多广阔,幼鹰不该困于方寸。

他问,额吉为什么会在囚笼里。

额吉说,这世界上太多身不由己,但求不违本心。

牙不里长他几岁,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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