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玉山颓(1 / 2)

北宋宣和二年,宋徽宗赵佶即位的第十年。

这一年,宋金签订海上之盟,夹攻辽国。

十月初九,方腊继宋江之后在七贤村起义,歙州乱作一团。

到了岁尾,本以为可以安稳过个好年,中原的铜钱镖局惨遭灭门,江湖一片哗然。

“听说铜钱镖局让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根毛都没留。”

“诶呦,那可不是,这不正赶着过年,在外边儿走镖的镖师们都回来了,特别是镖局里姓余的,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一个活口没留。”

“铜钱镖局向来仗义,在江湖上也说得上是一方势力,怎么就……唉,余大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铜钱镖局,我早就死在塞北了,我得空得给她去上柱香……”

“嘘……你也不看看,能灭了铜钱镖局的,得有多大能耐,哪天你脑袋没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人闻言看了看四周,低下头悄声说道,“这事儿啊,就不是咱们这些人能知道的了的,谁知道铜钱镖局惹上了什么大人物,这年头儿啊,不太平啊,”又从桌上捡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不知道茶馆那老头又能编出什么爱恨情仇来……”

酒桌对面另一人拿酒的手一僵,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看着他们,心下惊诧,定神回头细瞧,原来是个小乞丐眼神直勾勾地往这边看,不觉面色赫然,“去去去,哪来的臭乞丐,要饭去别的桌。”

那小乞丐见被人发现,向后惊吓似的踉跄了两步,急急忙忙转身便想走,却不小心撞到人,被骂了句晦气也没停住脚步,风似的向外跑去了。

他出了镇子,到镇子边缘一座偏僻的小庙。——屋顶可望星月,四壁可知来者。土地公泥塑的像早已破败不堪,庙内杂草丛生,冷风穿堂而过,一片荒凉景象。

那小乞丐不在意旁的,只是径直绕到土地公的神像后。一个同样衣服破破烂烂的孩子靠在墙角,听到脚步声,将头抬起,看向来人。

“余弦,我回来了。”

“哥。”那孩子仍是闭着眼睛,低声应了他一声。

“这里不能再待了,有人见过娘。”小乞丐将那孩子搀扶起来。

“我们去哪儿?”余弦问道。

“往西北走,出了宋,去西夏,就没人认识我们了。”

“哥,我只是眼睛看不见,不用如此小心。”余弦拍拍身上的土,扶着墙站起来。

“这不是为了快点走吗,要不是我受伤了,我直接把你背起来跑。”余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着说。一段时间的流浪生活,足以将原本衣食无忧的两个人从温室中拉出来。

余年将地上的包裹背上,里面是他和余弦用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换回来的伤药和食物。摸着心口空落落的红绳,原本有枚玉佩的,还因被火炙烤的纹路折了价,但是……那是和铜钱镖局最后的,唯一的联系了。他看着余弦被布缠起来的眼睛,又不可避免地回忆起那个一直环绕他的噩梦,说是梦,也不是,因为它真实发生过。

余年被浓烟呛醒,泪眼朦朦胧胧的看见窜上房顶的火焰。

怎么回事!走水了!秋干物燥,到底是谁这么不小心!

余年边骂边连忙跑出屋门去喊人,却发现整个镖局都处在一片火海中。声音嘈杂地头疼,哔哔剥剥的燃烧,风刮过火焰,嘈杂的打斗,短兵相接,还有……微弱的哭声……

哭声!余年焦急地向妹妹余弦的院子跑去,大火已经吞噬了院子的一半,余弦的哭声现已有些微弱,若不是两个人的院子相邻,怕是没人听到。余年顾不得其他直接往里闯,浓烟呛得他一边咳嗽一边流泪,火焰燎着了衣摆,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幸而瞥见屋内有水的铜盆,余年一把扯下床帘浇湿披在身上,循着哭声接着寻找余弦。

入目皆是火海。当他发现余弦时,心中一喜,又是一惊,余弦被困在屋内一角,四周围满火焰,木制的家具用什正熊熊燃烧。正在余年犹豫时,没注意一根被烧断的横梁从天而降,砸向他的脊背,顿时鲜血淋漓,幸而没烧起来。余年被这变故陡然一惊,不顾脊背被砸伤的疼痛直接冲入火海,将余弦护在怀里,又用床帘将余弦裹住,抱着她急忙往屋外跑。

“余年!”余弦的哭声抽抽噎噎,“发,生……什么了?”

“走水了,先去找爹娘和哥哥。”通天的火焰刺激地余年不得不冷静下来。

余年小心翼翼地搀着余弦朝余言的院落去找他,可远远看见院落已被火海吞噬,房屋的龙骨早就被烧断,成为了废墟。“哥哥……不会的,他应该早就逃出来了。”余年想着。

又朝着有着嘈杂打斗的声音的方向找去,远远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爹,娘,还有……一个不知什么人,不像是余言。

看见他们二人,余年心里如释重负。“不要哭,我找到爹娘了,我们不要给他们添乱。”余年擦了擦余弦的眼泪,抱着余弦躲在一棵合抱三人粗的柿树后面,正好可以看见几人的动作。余弦也糯糯的答应不再出声,只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放心地靠着柿树休息,余年背上的伤后知后觉开始疼痛,他甚至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手上身上被火燎着的水泡让他疼地抽气,抱着余弦的手微微收紧。

“怎么了?”余弦小声问道。

“没事,一点伤。”余年深吸几口气,将颤抖的手放下,扯下衣襟将背上的伤胡乱包扎了事。

再次观察四周,却不见余言的身影。余年环视几圈,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余言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安全还未知。

定神去看,几人的打斗暂时还难分出胜负,爹和娘合力才堪堪和那人打成平手,看来那人年纪尚轻,实力却不容小觑。

余大小姐手里一杆红缨枪猎猎生风,带着破空之势向青年刺去。青年手里两把长刀,似是环首刀的样式,与红缨枪“叮”的一声碰撞,却也未能在刀上留下印迹,不知是什么材质,带着丝丝寒气。青年的刀法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不似中原人大开大合的打法。余大小姐凭着一杆红缨枪将人死死钉在了一丈七尺外,时微手中的剑也未得片刻空闲,不时与刀在空中碰撞出明艳的火花。

三人你来我往不知打斗了多久,青年出手太过刁钻,余大小姐心下恼火,一时乱了招式,被青年抓住了空子,刀刃卡住红缨枪柄反向一拉,企图让对手失了分寸,余凌洲却顺势出腿踢中那人手腕,劲道不小,那青年吃痛一时松手。趁出腿借力一扎,时微趁机一剑劈去,眼看青年即将败落于二人之手,青年瞬间提气一跃而起,踩下枪柄借力腾空绕到二人身后,快如闪电。忽然不知从哪里投来了几枚暗器,时微来不及闪避,不慎被暗器射入右肩膀,手中剑失手掉落。余凌洲一枪横劈,青年后退几步,就势一刀将红缨枪头砍下,捡起被枪头卡住的另一刀。

“卑鄙!”余凌洲骂道。

青年却一言不发,只转了转手腕。

时微扶着右肩膀用剑支撑勉强站起,这才看见树后的两个孩子。

余年见发现了他们,心里一惊,可时微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面色一半被隐在火焰的阴影中,动了动手指,隐蔽地用手指做了几个动作,余年知道,那是他们几个平时玩乐用的暗语。

快走。

时微嘴角动了动,余年看不清那是不是在说些什么。顾不得再多言,时微改用左手使剑,挑出右肩膀的暗器,将青年引去另一边,引开他的视线。余大小姐改枪用棍,正与青年打得不可开交。青年右手配合左手,双刀在手中像是舞动的长蛇,时微挥剑将刺向余凌洲的一刀挑开,攻向青年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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