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手下留人(1 / 2)

不知在车厢内坐了多久,张林有些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胡扎与他说过的那几番话。

张林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在贯彻不盲信,不偏从等原则的前提下,让自己尽可能理智地去接受那些骇人听闻地信息。

可那些话配合上胡扎的神情作态,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绪极具感染力,让张林在当时很自然地便脑补出了一个很经典的故事。

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在功成之后被同伴背刺身亡。而后带着满腔地不甘与愤懑成为一个独立于时代的幽灵,却仍心怀对人类的大爱,不畏山高路远,毅然前行。

经典意味着老套,老套换个词,那便是狗血。这故事有多狗血,在当时胡扎的演绎下就有多叫张林震撼。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谁不曾为这样的叙事潸然泪下呢?

张林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这一世初来乍到之时,将裹在破旧襁褓中的他捡回旧十七号庇护所的,那个邋遢地老头。

虽然直到那个老家伙为了保护他,惨死在他面前那一刻,他都没太搞清楚这个胡子拉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如同干瘪橘子皮的老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曾经。

但他依稀能记得,经常从那挂着尘屑地灰白胡子下钻出来的,感恩共工庇护地话语。

在旧十七号庇护所生活的那六七个年头,他也确实不曾听过妖这个概念,似乎北俱芦洲除了人,便只有灰地鼠这一种称不上异兽的异兽。

许是被那老头影响,亦是前世被和平年代培养所价值观的缘故,在脱离了胡扎庞大的叙事场景后,张林很难相信那些受世人敬仰地尊神,内里只不过是些缺胳膊少腿的俗人。

不过说到底这些离现在的张林还是太远。

身体猝地一震,将他的思绪拉回到自己身上,张林感受着身下久违的静止,驮兽似乎停下了脚步。

车内的温暖被蓦然打开的铁门外涌进的寒冷撕的七零八落,略显狭窄的小门处钻入个点染着满头细雪地宽厚脸庞。

是先头那个在拦风山上高声呼话的壮硕男人。

他没有望向车内自己的同僚,而是深深地看了看有些木讷地张林,窄小的眼眶里挤出一丝难以察觉地怜悯。

“抽烟吗?”

张林伸手接过男人粗大手指间递过来的,明显短了一截的纸烟。没有立刻衔在唇边,而是捏在手里看了看白色烟纸顶端颇有些毛糙地撕扯痕迹。

“昙花城家大业大的,总不至于连根齐整烟的都掏不出吧。”

男人看着眼前的瘦弱小子那只将手中断头烟夹在耳朵上,继而向他伸出的手,脸上的横肉微微抽动。

将怀中方正的烟盒取出,又从紧挨着的烟卷中扯出根新的,男人将烟递到张林的嘴边,掏出火机替他点燃。

滋地一响,是火焰将烟丝燃着地细微声音。张林吸了一口,感受着烟气剐蹭喉咙的厚重劲道。

轻咳几声,他捏着滤嘴,借着微弱灯光看了看暗橙色烟蒂上的鲜红小字。

离群。

猛吸了两口,将口中的烟气一股脑儿地喷吐进车厢里,张林在仿若沉尸地昙花城士兵地注视下,跟着那壮硕男人一同走下车厢。

日头晞微,明亮均匀的洒在身前神情各异地脸上,也映照着身后巍峨齐整地深蓝城墙,点缀着玄重铁门上那一朵盛开地昙花。

点点微光沉在散下地花瓣边端,似是露珠般轻盈地立在上头。

张林看着身周列队举枪,满脸凝重地士兵们,还有与他相对的方氏父女,轻轻笑道。

“早闻昙花城热情好客,却没想到是如此好客之法。”

方池紧了紧眼皮,看着眼前赤膊少年满脸地从容,此间的少年身影竟与脑间的回忆愈发重合。

想当年他方池初临此地,也是那般瘦削,却一副只是被这城池壮丽震惊的好笑模样。

那座城,也不叫昙花。

轻轻摇头,似是为了将自己的繁杂心绪尽数抛在脑后,方池冷笑出声。

“棠花的余孽也能算客吗?苏止那老东西就没有教过你,上了街的老鼠,就该乖乖将尾巴收起来的道理吗?”

张林眉头蹙起,陌生地名字跟熟悉的老鼠蔑称,还有方池唇齿间四溢地没来由的冰冷恨意都让他颇有些摸不清头脑。

“苏止?”

少年脸上写满的迷茫,只换来了方池口中的轻蔑。

“怎么?那老东西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向你提起吗?也是,连做人的底线都能舍掉,他哪里还有脸面再叫人知晓自己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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