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她要去做那个游戏主播(2)58(1 / 2)

邱采薇想不明白,一个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村妇女,如何做到在痛哭时毫无怨妇之气的,那脸上的皱纹也不是令人同情的皱纹,而带着不可思议的少女感。哪像她的母亲邱娜,在农村没待过几天,说吃过苦吧,后来的日子过得那般富足,全身却始终洋溢着彰显不满足的苦大仇深。

焦庄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邱采薇追问讨的回么,他神秘地笑,为此她还和沈澄笠讨论了一番,她觉得大舅会逞匹夫之勇,抓到吃兔子的人揍上一顿,农场里的工人那么多,要是抱团争斗,搞不好他还得负伤。

沈澄笠笑着,断定大舅定不会如此鲁莽,邱采薇问为什么,沈澄笠也是保持神秘。

结果沈澄笠赢了。焦庄不仅没闹出不愉快,还和工人们称兄道弟做了朋友,合伙想办法弄来一只和之前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兔子,对陈芬芳谎称他们吃的兔子是从菜场买的,她的兔子乱跑到了农场深处,现在逮回来了。

陈芬芳起初不信,说这兔子的眼睛上方有道印痕,她养的兔子没有。众口一致,称印痕肯定是树枝划的,大家都认为这是她的兔子,那就错不了,一个人可能认错,不可能所有人都认错的。这个千百年来少数服从多数,在众多领域验证为可行的准则,自是在陈芬芳这也奏效了,后来大家还帮她养兔子,工作没丢,工作环境还变好了,她很开心,比这出事发生之前还开心。

她快乐了,焦庄才快乐。

邱采薇至今也无法释怀,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在一个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丈夫的爱里,过着和金钱无关的养尊处优的一生。他们的感情并不纯粹,结婚之前,陈家是托媒人把焦家的家底摸了个透彻的,焦家也托媒人打听掌握陈家大女儿的德行,焦家还曾因陈芬芳和同村的一个青年搞过对象而产生退婚念头,陈家也曾嫌弃焦家送来的聘礼少,这婚是在犹豫、迟疑和草率中结成的,婚礼当天,红盖头挑开,两人才第一次说上话。

可人家过得多好,剥掉壳的菱角似的,生着吃、煮着吃,怎么都好吃。邱娜在孤苦煎熬的深夜喝得醉醺醺的,对邱采薇胡言乱语,你大舅妈上辈子不知刷了多少屎尿盆,当小媳妇做牛做马、挨打受饿,这辈子才过得上这样的日子,你呀,这辈子多吃点苦,指着下辈子能享福吧。

人生的预见,有时就由不着调的话语输出。陈芬芳成为过邱采薇心目中的白月光,邱采薇想过,对于事业,这辈子等于放弃了,单凭“社会性幸福”支撑着往下过,苦到牙齿打颤。

而试图改变命运,让俨然已步入到传统女性队伍中的她,获得一些真正的幸福,哪怕能有丁点的、真正的幸福存在于她和陆森沁之间,参照焦庄和陈芬芳的经验,简单来讲,即不陷在过去的沼泽中,而愿和对方奔走在阳光鲜花之下。

实践起来,即不计较陆森沁看中了她的钱,陆森沁爱她的钱甚于她这个人,她清楚的,不计较陆森沁的出轨,没人敢打包票他以后不出轨,尽力不去揣度和想象便是了。

就眼下这件事而言,若对标焦庄对待陈芬芳的方式,是陆森沁教她打游戏,她实在学不会,直播时他开个小号,偷偷帮她打,再不行,他呼唤游戏里的朋友们来救场。反正是,反正是做丈夫的总归有办法,她掉链子,就他掉链子,她丢人,就他丢人,她难受,就他难受。

可当这个念头完整地在眼前走了一遍时,邱采薇感慨自个真会做美梦啊。

人是多么复杂的动物,她原谅着、感动着、质疑着,又隐忍着。

这个感慨加重了她的沮丧,没有幻想,人才没有至深的悲痛,而当她放弃对陆森沁的幻想时,另一边,沈澄笠的模样浮了上来。这样的浮动,明晃晃地表明她认知到如今过得并不好,只有过得远不如从前的准中年人,才会时常在从前里寻找慰藉。

那样的自我打气,是我也曾被人重视过,被人在意过,我是配活在这个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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