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她要去做那个游戏主播(1)57(1 / 1)

会上,老板一本正经地分析眼下的市场形势,铺垫了半天才提出重点,他想应势而为,搞直播销售。有员工提出疑问,他们是游戏公司,又不是生产粮油副食的,直播销售,怎么个销售法,能行么。老板似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不行,不行也得行,不行就是在等死。会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看来关于公司效益不好的传闻是真的了,邱采薇双手搓着衣襟,紧张又无聊,她没有发言权,但公司的生死存亡又关乎她的生死存亡,这是难以阐释的悖论。

每月的工资进账是不多,可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笔收入。有收入时,吃三四块的午餐是节约,没有收入时,不管吃什么,都是破费。何况以眼下情形,她怎么能失去工作,换一份工作换到哪去,能否换到和现在收入相当的还二说,她已习惯了这份工作的舒适区,也无法从家庭中娜出时间来折腾。

邱采薇胡思乱想之际,冷不丁老板指着她:“小邱,从你开始。”

邱采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四顾,同事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结巴着:“我......我......”

“没意见的话,就先这么定了,散会。”

邱采薇瘫在办公椅里,才从旁人的说笑中得知是要派她做出头鸟,试试游戏主播这棵树的高低。单位么,不论大小城市,场地大小,环境清一色的差不多,同事们调侃她被老板钦点,要好好发挥,前途无量,没准就成了销售一姐,没准能当个二老板。

先前她因陆森沁的“殷勤”,隔三岔五收到花啊、包啊的礼物,面对被称作“人生赢家”,也不觉刺耳,但此时却体会到了全世界的笑话。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她在游戏公司上班没错,可哪条规定游戏公司的员工就得会打游戏,她不仅对自个东家开发的游戏一窍不通不说,市面上的游戏也没一个感兴趣的,连曾风靡一时的“消消乐”“切水果”之类的,也只见周围的人玩过,自己从未上过手。

一个游戏名称都说不完整的人来直播,优势在哪,她凭什么担此重任,数专业水平,在公司里得靠后,数年轻漂亮,她拔不了头筹,万一真中了大奖般干好了,那是她职责所在,万一干不好,板子定会打上身。所以她受到的更像是老板的惩罚,老板看不惯她了,故意刁难她了,未尝不可能,早耳闻在有些用人单位,员工年岁渐长后,老板就会琢磨出一些办法来进行新老更替。

邱采薇不质疑这种说法的危言耸听,她在做的工作的含金量几何,她清楚,领导更清楚,辞了她,找个实习生顶上,实习生的实习期到了,再找下一个实习生,起码能省掉一半的开支。看吧,她邱采薇从不是个梦想家,她深知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只是在自认为应该走的道路上将路越走越窄。

大概世上只有两类真正幸福的人,一类人难得糊涂,另一类聪明绝顶,但能在某一样事物上永葆对生命的热爱。邱采薇固执,糊涂不起来,说不聪明,也有点聪明,她保持热爱的本质来自陆森沁,没错,陆森沁可是游戏高手,在她受了委屈的关头,在赚的钱基本用来贴补他的家庭的事实面前,在有关风雨同舟的夫妻定义中,她有百分百的理由从陆森沁那借力。

是的,像传统妻子那样,把丈夫当成港湾,在外面遭遇不快,回到家都能得到安慰和帮助。她的家族亲戚中有个与众不同的,即是她的大舅焦庄,焦庄和她的大舅妈陈芬芳之间的感情,让邱采薇看到了,被经营好的传统婚姻也能展现出优点。

焦庄做了半辈子农民,后来农村改造,他不种地了,跟着包工头全国各地跑了种绿化,听邱娜提过一嘴,他最近也在这城里,好像是包工头承包了哪个高档小区的景观带,种植要求挺高的,估摸要待上个半年八个月。当年邱娜卖掉了祖上的基业以作做生意的本钱,兄弟姐妹们至今与她不太合,唯独焦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前对小妹妹什么样,后来对小妹妹仍是什么样。

邱娜仅限于会提及他,别的亲戚占尽了她的便宜,大舅嘴拙、老实,光落得个被邱娜记住好了。而邱采薇是真心感激大舅对她的好,不过知晓他来了后,还未及去看望,对大舅的印象停留在读中学时。

那会放了学,她和沈澄笠骑行在县城的街道上,碰巧看到在路边奋力挖坑的焦作,停下来喊声:“大舅”,沈澄笠跟着喊声:“大舅好”。他这么叫不会引来误会,在县城的风俗里,同辈们都这般称呼。

大舅“哎”着,放下铁锹,从袋子里摸出莲蓬、藕段、桃子、苹果之类的给他们,他一天到晚和植物打交道,有充足的条件得到这些东西。如果是用桃树枝、柳树枝编的花环,装在袋里的一小株仙人掌、一小根蔷薇苗、腊梅苗,就独给邱采薇一个人,戴在她头上,抑或交代她回去后马上栽到土里。

从大舅那得到的东西,总带着一股充分汲取了泥土养分的新鲜劲。他用一个罐头玻璃瓶泡茶喝,茶是麦冬、枸杞子、荷叶,就地取材,长年累月下来,他的身上也散发出新鲜劲,他给的东西邱采薇和沈澄笠都爱吃,稍微洗一洗,藕既脆又甜,藕心孔里的泥土没洗净,那也干净,他们单手骑自行车,另一只手将藕往嘴里塞,嘎嘣嘎嘣地嚼,暮暑初秋的风柔情万丈,从她的左手边滑到他的右手边,再将舒适感从他的右侧送到她的左侧。

邱采薇家的院中茂盛一片,也拜大舅所赐,得到了大地新鲜劲的植物们,似乎能更好更自然地和大地契合。

邱采薇的大舅妈同是个干净的女人,她在一家农场里除草,和焦庄总能变出吃食不一样,她在工作中收获的东西是给牲畜吃的,她用收割的嫩草喂农场里的牛,也喂自己寄养在农场里的羊和兔子。她同她丈夫的相处模式,和邱采薇与沈澄笠常光顾的蛋饼摊的夫妻相似,女主人永远在笑,那么甜,仿佛全世界的蜂蜜都被她吃了。

一天,陈芬芳不笑了,突然哭了,坐在刚植好的一棵梧桐树下,在焦庄面前抹眼泪抽泣。邱采薇和沈澄笠见了,连忙过去一探究竟,原来是她养的兔子被农场里的其他工人抓了吃了,还是红烧的,还喊她一块吃,兔子没了,看来离羊也没了不远了。她哭的像委屈的小女孩,叫人真想抱抱她,哄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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