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偷儿(3)20(1 / 2)

稀疏的雨点轻拍着瓦片,发出婉转的叮叮当当声,而平日喧嚣的昆虫和蛙群,此刻被雷声的吼叫所震慑,沉默无声。闪电划破夜空,揭开了一连串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当白国伦的踏步声穿过坝子,白南山颤抖着呼唤:“公!您回来了!”

然而,白国伦似乎将白南山的存在置之不理。他双手交叉在背后,默默地测算着这场大雨的抵达时间。夜幕中,白国伦难以辨别穿越空中的飞虫。来到檐下,他静静地坐在墙角的树根上,缓慢地脱下草鞋,取下头上的白色头巾。

白国伦心中思索着:“从飞虫翅膀的大小看,应该是涨水蚊。这雨势恐怕会相当大。”

白国伦将洗脸盆递给白南山,询问:“你妹在哪?叫她过来。”

白南山轻声应了一声,匆忙跑向猪圈屋。白国伦完成洗漱后,走进屋内,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他端起茶杯,去堂屋的案桌上拿起黄荆棍,随即又走出屋外。

白南山和白翠翠早已站在木柱旁,哑然无声。白国伦一边用凉茶漱口,一边思考着如何教育孙子的事情。雷声和雨声在夜空中此起彼伏,正好淹没白南山和白翠翠被打的原因。

白国伦心中一阵感慨,不禁想起古人云:“好雨知时节”,此时的雷雨似乎是及时而来。

白国伦回到树根上坐下,茶杯放在一旁。他用黄荆棍指向地面,严厉地说:“都跪下!”

白南山和白翠翠战战兢兢地朝着白国伦的方向走去,最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白国伦内心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怒火,在街上与刘三的交锋之后,变得更加冷静。或许,他只是将怒火藏得更深。

他严肃地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白南山思绪纷乱,望着夜色中的白国伦,一时间无法开口,似乎被雷声和雨声淹没了舌头。然而,白翠翠却异常安静。

白国伦取出一本印有金色头像的红色小册子,严厉地问:“你们看过这本书了吗?”

白南山在闪电的照耀下,勉强辨认出小册子,颤抖地回答:“看过!”

白国伦随后将黄荆木棍指向白翠翠,她点了点头,小声说:“看过,但有好多字不认识。”

白国伦将小册子放在茶杯旁,说:“‘人不怕犯错误,只要能改就是好同志。’,你们懂吗?”

尽管白国伦努力遏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他等待着两个孩子的回答,但几分钟过去了,闪电在夜空中闪烁七次又消失,而两个小孩却仍旧保持沉默。白国伦喜欢他们,尽管他们年幼,但一直表现得乖巧懂事。然而,今晚他发现这种外表下隐藏着一种低劣的行为。

暴雨倾盆而下,白国伦的怒火也随之升腾。他抓起木棍,愤怒地吼道:“言语教育无效,那就用行动教育吧!把手都伸出来!”

白南山刚一抬手,木棍就狠狠地抽打在他的手掌上,灼热的疼痛让他全身发热。与此同时,白翠翠的哭声响起,她慌忙地说:“那是我在堂屋案桌上发现的!”

白南山看着白翠翠,一脸茫然。他现在才明白,那天白翠翠给他的糖果,竟然是她偷钱买的。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震,内疚和困惑交织在一起。

雨点像琉璃珠子一样敲击屋顶,仿佛与白国伦内心的疑虑交织在一起。

白国伦怒视着房间内的电灯,突然发出怒吼:“难道这电灯就是个摆设吗?黑灯瞎火的,是不是见不得光?”

他的声音随着雷声一起咆哮,仿佛要让整个河谷的人都听见。

房间里,顾世珍一直在关注着白国伦等人。她如同一位心灵解读师,努力从雷雨的喧嚣中剥离出白国伦内心的情感。她听到白国伦责备自己,连忙走到烟囱旁,取下一盏煤油灯。煤油灯在她手中摇曳,在暴雨之夜显得瘦弱不堪。顾世珍端着煤油灯走至饭房,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饭桌上。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一阵顽皮的风吹灭了煤油灯,仿佛是嘲笑她的努力。顾世珍只得再次点燃它,微弱的黄色灯光带着几丝孩子气在风中摇摆。她看向屋外的三个人,淡淡说道:“这电灯也不过是个摆设,一刮风下雨,就会停电。”

透过窗户,灯光照亮了白南山兄妹的脸庞和心境。白国伦的目光锁定在白翠翠,他坚定地问道:“是不是你哥让你拿的?”

白翠翠强忍着泪水,摇着头说:“是我自己拿的,与他无关。”

白国伦慢慢放下那根棍子,他此刻的关切已经从电灯转向了钱。

“还有多少钱?”白国伦的声音如同夜雨急促,富有疑惑。

白翠翠指着堂屋,哭泣着道:“我只买了一块钱的糖,另外给了白思思一块钱,剩下的都放在堂屋里。”

白国伦松了口气,心情逐渐平复,说道:“白思思那块钱就给她,把剩下的钱给我。”

白翠翠起身走进堂屋,她手触墙壁,寻找着熟悉的蜂窝,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些钱。

白国伦语气平缓,对着白南山说:“作为哥哥,当你妹妹犯错时,你也有责任。这次的教训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做违法的事情。现在,你起来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暖,似乎是在告诉白南山,他并不是无情的。

一直抱着木柱子的涂波听到白翠翠只花了两块钱后,顿时感到失望,自言自语道:“憨包!”

白国伦这才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抡起棍子就向涂家兄弟打去。他咆哮着:“你们这两个狗东西!还不快回家!看什么看?”

涂家兄弟见势不妙,如同两只惊慌的野兔,一头扎进了雨中。白国伦扑了个空,因夜色太暗,恐出意外,便不再追赶。

白国伦喝了一口茶,见白翠翠走来,便从她手里接过一卷钞票,随后进屋数了数。白翠翠跪回地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如同雨水一样无法停止。白南山缓缓站起,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麻木。他实在不想见到白翠翠,但听到她的哭声,心中又是一阵酸楚。他挣扎着抽出那铁柱般插入地上的双腿,慢步走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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