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44节(1 / 2)

  “有的,那晚琴娘出去过,去的是延定坊的春风楼,是城东的徐大官人派轿子来接她去的。”

  “时隔这么久,你还记得如此清楚?”

  云妈妈指着月娘的尸体道:“还不是让这小贱人给气的!她白天出去祈福,到了晚上还不回来,气得我大发脾气。我发脾气时,琴娘正好被徐大官人的轿子接走,此事我记得尤为清楚。”

  宋慈转头对许义道:“许大哥,劳你再走一趟熙春楼,把这位琴娘叫来。”

  许义立刻便要领命而去。

  “那倒不用,琴娘就在外面,我们是一起来认尸的。”云妈妈说着一拍手,冲门外叫道,“琴娘,宋大人有事找你,你还不快些进来!”

  偏厅外三个角妓中,那个身姿最为娇小的角妓应了一声,以丝巾掩着口鼻,不大情愿地走了进来,看见月娘的尸体,又是一阵蹙眉。

  “琴娘,腊月十四那晚的事你还记得吧,你去了……”

  云妈妈的话才开了个头,宋慈却打断了她,问琴娘道:“腊月十四晚上,你可有外出陪侍客人?”

  “腊月十四?”琴娘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瞧了一眼云妈妈,似在等云妈妈示意。

  宋慈不给云妈妈任何提醒串通的机会,吩咐许义将云妈妈和袁朗带出偏厅,只留下琴娘一人,道:“是什么便是什么,你如实回答。”

  琴娘摇摇头:“腊月十四那么久了,大人,我早已记不清了。”

  宋慈提醒道:“腊月十四是月娘失踪的那天,她外出未归,鸨母大发脾气,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原来大人说的是那天晚上呀。”琴娘恍然道,“那晚我是出去了,去春风楼伺候徐大官人。”她声音娇酥,尤其是说到“徐大官人”四字,手中丝巾一挥,眼波流转,媚意横生。

  宋慈有些不大习惯一个女子如此媚态,微微皱了皱眉,道:“你是怎么去的?”

  “徐大官人是我的大恩客,他特地叫了顶轿子来熙春楼,其他人都不接,就只接我一人,一直将我抬到春风楼的门口,他再亲自下楼来接的我。”琴娘说起此事,很是得意。

  “接你的轿子是何模样?”

  “是一顶绿色的小轿。”

  “那晚你是何穿着打扮,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只要是去伺候徐大官人,穿的都是四色彩裙。徐大官人夸我身姿婀娜,说我跳起舞来呀,好比一只翩然起舞的彩蝶,他最爱看我穿四色彩裙的样子了。”

  “你那晚所穿的四色彩裙,”宋慈朝月娘的尸体一指,“和月娘身上这件彩裙像吗?”

  “何止是像,我那四色彩裙呀,是同月娘、燕娘一起,向云妈妈告了假,去城东的玲珑绸缎庄精挑细选的上好绸缎,我还记得当时我挑的是淡绿,月娘挑的粉紫,燕娘挑的葱白,还有绸缎庄掌柜配的桃红,四色绸缎拼在一起裁制出来的。”

  “这么说,你的四色彩裙和月娘这件彩裙,是一样的?”

  “是啊,本来就是一样的。”

  “去春风楼那晚,你身上戴了什么首饰?”

  “首饰吗?”琴娘一边回想一边道,“我那晚梳着仙人髻,戴着粉桃头花,还有红豆珠钗,还有珠翠链子和翠玉镯子,还有琉璃耳环呢,还有……”

  宋慈不等琴娘说完,道:“红豆珠钗和琉璃耳环是什么样子的?”

  “我那珠钗有两串红豆坠子,那可是玛瑙做成的。耳环坠着琉璃珠,蓝得像天一样。”琴娘瞧了一眼月娘的尸体,“这两样首饰和四色彩裙一样,都是同月娘、燕娘那次外出时一起买的。”

  宋慈原以为琴娘被轿子接走一事是云妈妈随口搪塞的,这才让云妈妈去到偏厅外面,不让她和琴娘有丝毫串通的机会,却不想是真有其事。他看着月娘的尸体,月娘的身形和琴娘一样,也很娇小。两人身姿相似,彩裙也一样,甚至连首饰也是同样款式,难道袁朗当晚看见被轿子接走的角妓,不是月娘,而是眼前这位琴娘?

  暗思了片刻,宋慈道:“你和月娘买同样的彩裙和首饰,想必彼此关系很好吧?”

  琴娘朝月娘的尸体白了一眼,道:“我和她的关系才不好呢!那次一起去买首饰时,她嫌我选的这样首饰太俗,那样首饰又不贵气,反正我选什么她都说不好,最后都是照着她喜欢的来选。我们熙春楼里呀,出身最低贱的就是她,平日里最傲气的也是她。她长得也就那样吧,只不过年轻个几岁而已,在我面前有什么可神气的。”

  “月娘生前怀有胎孕,你可知道?”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记得之前有过几天,她吃什么就吐什么,我当时还问过她怎么了,她说是凉了肚子。如今想来,原来那时她是怀了身孕,也不知是谁的野种。”

  “她吃什么吐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月初吧。”

  “月娘和虫娘关系如何?”

  “她们二人关系倒是挺好。熙春楼没人喜欢月娘,也不知虫娘那小妮子看上她哪点,成天就喜欢与她待在一起。”

  “那月娘和袁朗呢?”

  “袁朗?”琴娘朝厅门方向望了一眼,说话声小了许多,仿佛怕被门外的袁朗听见,“袁朗他就是个傻大个,以前月娘被客人欺负,他替月娘出过头,月娘就对他各种好,他却全然不搭理。老话说呀,野鸡就是野鸡,永远也变不了凤凰,月娘的眼光就那么低,居然看上一个低贱的下人,最好笑的是,偏偏这个下人还看不上她。”

  宋慈不再多问,让琴娘出去,又唤入坐婆,询问女子怀胎多久时,呕吐最为厉害。坐婆回答说,女子怀胎头三月常有呕吐,尤以两个半月时最为厉害,通常三月之后,呕吐会逐渐消失。

  宋慈让坐婆去了,略微思索一阵,再次唤入袁朗,问他道:“腊月十四那晚,你看见被轿子接走的是月娘,没看走眼吗?”

  袁朗应道:“我记得是月娘,应该没看走眼。”

  “应该?”宋慈语气一沉,“你有看清她的脸吗?”

  “我只看到她的背影。”

  “这么说你没看到正脸?”

  “我没看到正脸,可月娘的珠钗和耳环,我都是认得的。”

  “当时接走她的是什么样的轿子?”

  “一顶小轿。”

  “轿子是何配色?”

  “我记得是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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