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柱子叔的养老计划75(1 / 1)

柱子叔摆摆手说,“算了,酒就别喝了,趁这个机会咱们喝喝茶,聊聊天,说说话吧。”听此言,静雅先是诧异,旋即眉眼弯弯地看向柱子叔,“难得呀,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是园园的面子大。”静雅愉悦地看了我一眼说。阿光叔在一旁偷笑,“园园你可要常来坐坐,给伢兄弟寻个歇歇脚,享清闲的理由。”他斜了柱子叔一眼,揶揄地说。我知道柱子叔忙碌了一辈子,鲜有这样的清闲,极少能够像今天这样坐下来与人谈笑扯闲篇,所以才会被阿光叔奚落。

静雅招呼店老板撤去了盘盘盏盏,服务员很快将餐桌清扫干净,眨眼功夫桌上又摆上龙门阵:新鲜水果、炒货坚果,盘盘碟碟在桌上铺展开来。店老板还亲自给每人沏上一杯安吉白茶,只见杯中雀舌上下翻滚,雾气缭绕,绿莹莹地煞是好看。

听着静雅和阿光叔的玩笑话,柱子叔讪笑。半晌他敛笑,慢条斯理地说:“我这把年纪了,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该跑的路也跑到头了,按理应该可以躺平休息了,可我还想做些事。”他低头呷了口茶,片刻,抬起头很感慨地道,“谁让伢遇见了这么好的时代!”他双手搓着茶杯,神情有些羞赧,“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生活是一种态度,与年龄无关。我不想晒晒日头,数数日子老去。”说着,视线从阿光叔转向静雅,“我想到山里弄个康养中心,给老年人一个康乐养老的地方,可以种种花,种种草。”说罢,指了指杯子里的茶叶,“再弄个茶园。让伢银发族老有事做,老有所乐。”柱子叔话音刚落,阿光叔立马亮起大嗓门,“这个主意好,我举双手赞成。”他兴奋地挥动着胳膊,继而冲柱子叔翘起大拇指。柱子叔微笑,按下阿光叔伸过来手,若有所思地继续说,“上了年纪的人,最害怕孤单,可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心里有啥疙瘩,身上有啥不适,也不愿跟孩子说,就怕给孩子添乱,讨嫌。久而久之就会影响老年人的心理和身体健康。所以我才想着要搞这么一个康养中心。”

人生在世,在后面追着你的,不但是岁月,还有衰老和各种各样的困难。到了这把年纪,柱子叔欣然从事业的前线上退下阵来,笑看年轻人去冲锋陷阵。如今退下阵来的他,可以过着体面的优渥的生活,陪着老伴安度晚年。可他意识里,自己生命中的每个阶段都应该有梦想与目标,即便人生这趟旅途渐进最末的站点,他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景与活法。眼下,老年人越来越多,养老问题迫在眉睫,所以柱子叔在完成丝绸博物馆建馆工作后,立马将眼光投向银发族康养事业上,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老年朋友们打开自我,无惧年龄,找到属于自己的兴趣点,穿越岁月的寒冬,安然且又幸福走过人生最末的旅程。

我不禁肃然起敬,这是一个永不停歇脚步的人,知道前行的路该怎么走,或者说他是一个心明眼亮的人,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该怎样去做。

静雅久久凝视着眼前这个事业上的同盟,生活中的伴侣,眼睛里除了敬重之情,还有浓浓的爱意和深情。她庄容肃貌,郑重地说:“好,我听你的。”说罢,莞尔一笑,执起柱子叔的手又说,“他呀,想做的事我也拦不了,何况他要做的还是有利于伢老年人的好事,我这当老婆的当然全力支持。”口气里有一丝丝的娇嗔。阿光叔哈哈大笑,瘦小的身子在轮椅上摇晃,他说,“夫妻携手齐心,心顺意顺事事顺。有什么需要,跟伢呛一声,让伢也出份力。”此时,店老板过来为大家添茶水,也插言道:“老爷子真了不起,退休了也不歇脚,还要干一番事业,佩服啊!”阿光叔翻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指着柱子叔对店老板说,“他,我兄弟是干大事的人,他能干事,还能干成事。因为他对事业热情,对生活热爱!”阿光叔学着店老板的东北腔彪出蹩脚的普通话,不伦不类的话术让大家笑得开怀。

静雅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脑子特别好使,做事入心,凡事都能往深处考虑,由表入里发现事情的原本。她知道丈夫姚柱子表面上讨厌何苗及其家人,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他们,只是恨早年母亲的抛弃,念着父亲的辛苦,他放不下过往。可念及母亲的生恩,他暗地里一直帮衬同母异父的妹子及其女儿何苗。

这会儿看到店老板,即何苗的丈夫腆着脸搭腔,静雅便温声细语地邀他一起坐下来与大家一起说说话。他有些错愕,继而喜滋滋地坐在静雅一旁,成了这场茶话会上的一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从国家大形势说到吴城的发展格局。静雅静静听着,间或唠点家常,挺自然地向店老板了解何苗和她母亲的境况,似乎不经意似的顺口问及何苗工作上的打算和生活上的事儿。虽话说的不多,却像水龙头漏水似的,一滴一滴,一直在漏。

柱子叔心下了然,妻子静雅这是在拉近与母亲那边亲戚的关系。这世上的事一旦涉及到血缘,不管你有怎样的意难平,多少的爱与恨,日子一长就会慢慢淡去,而其间牵扯的血亲却凸显起来,毕竟血浓于水嘛。

人啊,原本就是一个矛盾体,善与恶,好与坏,黑与白充斥这个世界,就如同一事物的两个面。存在即合理,人也好,狼也罢,都有存在的道理,就看你如何化解矛盾,去恶从善,让坏事转化为好事。这个道理静雅明白,柱子叔自然也明白。当店老板再次朝柱子叔叫了声,“舅舅”时,柱子叔虽没有应声,却也未像以往那样板着面孔驳斥,他若有所思地问店老板怎么来的吴城,两口子以后有何打算。店老板告诉大家,自个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刚会走路时,母亲在乡镇企业打工出了事故,撒手人寰。他爸带着他过日子,怎一个“难”字了得。可他读书好,千辛万苦考到上海读大学,与何苗成了同学,四年的大学两人从同学变成了恋人。大学毕业后,他应聘到上海的一家企业工作,而何苗却被她妈呼唤着来到了吴城工作。异地恋很辛苦,况且没钱没地位,何苗嫌他穷,无房无车,连买给她的生日礼物都是地摊货。两人分处两地,各自打拼,慢慢渐行渐远,最终何苗提出分手。两年后,何苗突然跑来,说自己这些年鬼迷心窍,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也包括对不起他,希望重归于好,再续前缘。但她不想异地恋,希望他跟随她去吴城打拼,干出一番事业来。

“就这样我来到了吴城。”他说。然后顽皮地一笑,“何苗与我重修就好,我起初真想不明白,过了两年我依旧没钱没地位,何苗咋就转过头吃回头草了呢?”他撸了撸寸头,扯着一口东北腔说,“后来我问我媳妇,你为何要回头找我?是我实在太帅,舍不得放手?还是我脑瓜好使,会给你事业出谋划策?你们猜她怎么说,”他卖起了关子,大家投去询问的眼光,柱子叔却深深地与静雅对视一眼,继而自顾自地喝茶。

说实话店老板是个会看眼色,说话风趣,又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他见柱子叔这个态度,立马学着老婆的架势,“我媳妇说:你想多了,这两年反省自己走过的弯路,觉着好日子是要靠自己脚踏实地走出来的,咱俩都是农村出来的,有共同语言,你呢聪敏能干,心地善良,待我也好,还长的一表人才,只要咱俩劲往一处使,努力去拼搏,还挣不来一个好前程?”他自豪地拍了下胸膛,“这不,媳妇儿转头捡回了我这块宝。”他看了看柱子叔,又说,“我媳妇跟我说起了她舅舅,称她舅是特别了不起的人,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一片天地,从一个太湖上的渔民奋斗成一个企业家,大老板。”说到这,他偷瞄了柱子叔一眼,见柱子叔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情,他思忖半晌才道:“我媳妇还说,人啊,得靠自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自己最好。”听到店老板的这番话,大家不知说什么好,还是阿光叔学着东北腔,奚落道:“你媳妇还真能整词儿。”柱子叔不置可否,立起身来说,“不早了,回吧。”

此时天早已暗下来,太湖上的云雾融进了暮色中,沿湖的建筑也变得迷蒙起来。远处天幕上的一弯上弦月,油画般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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