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柱子不愿认亲53(1 / 1)

静雅回到家,见柱子伏案工作,一大堆的报表,文件堆在身旁。静雅忙上前沏茶递上,继而笑眯眯地拍了拍丈夫肩头,“说多少回了,工作上的事不要带回家处理。”柱子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这些天一直忙着与高校生物学科组联系,准备开发植物活性硒转化项目。这不,工作就落下一堆。”柱子指着桌面上文件资料说。说着又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一份文件,“你看看这个。”静雅接过文件,斜靠在桌旁翻阅起来。这是一份长达十来页的可行性研究报告,静雅一直读到最后一页。静雅指了指报告,说了自己的看法。她以为报告写的很专业,很翔实,从市场调查到项目细化,再到前景分析,思路清晰,层次分明,有较高的专业水准,很是令人信服。“眼下生物科技项目很有前景的,这个天然植物活性硒的确是个好项目,会有很大的市场空间,而且又与你绿色生态理念相符。”

柱子没有接话,只问:“你猜这是谁执笔弄的报告。”

“曲教授学科实验组那边人写的吧?”静雅猜。柱子摇摇头,“是绿柔的助手何苗弄的。”他有些赞许地说,“真是没想到工作不到一年,就能写出如此高水准的报告。看来下了不少功夫,也是真有点水平。”

静雅不以为然,这样一份报告应该是集体智慧的结果,不是哪一个人能弄出来的,何苗无法执个笔而已。静雅正是通过与张阿姨寻找哥哥的一番谈话,对何苗产生了看法,觉得这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平日里她可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妈妈不闻不问,却压制母亲寻找哥哥的念头,千般阻挠,生怕找回一个负担,拖累自己的生活。这样的人能力再强也不能信任,更不能委以重任。

原本静雅就是来跟柱子说张阿姨寻亲的事,被这一通工作上的事搅和了。这会儿说到何苗,她立马转移话题,“你还记得你母亲吗?”静雅问。许是话题跳跃的太快,柱子有些懵,他诧异地看着静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柱子从不愿提及母亲,他从小就没母亲,打他记事起就不知母亲长什么样。别的孩子妈妈长妈妈短的叫着,小伙伴们都有来自妈妈的疼爱和温暖,他柱子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感受过妈妈温暖的怀抱。可柱子并不觉得自己缺少爱,小时候他与爸爸相依为命,有爸爸的爱,少年时他感受过表叔和秀娟亲情般地爱,他感激上天给了他这样的爱,他也以同样的爱报之。所以有没有母亲柱子并不介意,更没有记恨。

“何苗应该是你的外甥女。”静雅突然冒出这句话。姚柱子呼地立起身,“你说什么胡话!”他摸了摸静雅的前额,“没发烧啊,怎么满口胡言。”静雅若有所思,她拉了拉柱子,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拉过椅子坐在柱子身边。“说来话长啊…。”她故意以玩笑的口吻开场,将气氛调节至轻松,然后一五一十将张阿姨寻找同母异父哥哥之事合盘托出。

柱子愣怔了,半晌都未还过神来。他不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静雅点头,“是的,最初听张阿姨说,我也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所以这么些年我都没跟你说起。”她告诉柱子刚才在绿柔那儿与张阿姨再一次聊起寻找同母异父哥哥之事,她女儿何苗不让找,怕找来个累赘。静雅答应帮她寻找。张阿姨这才将阿哥的姓氏,名谁,岁数,原籍,以及母亲出走时间告知。“噢,除了大名姚拴柱不一样,其它每一项都相符。

姚柱子相当震惊,良久良久,他才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他缓缓开口,说起儿时没有母亲的记忆,只听爸爸说她早没了。他也以为母亲早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死了。只是偶尔从别人嘴里零星听过他母亲的是非。说他母亲狠心,丢下幼小的儿子跟个卖货郎的苏北佬跑了。起初听到这样的妈妈,他虽然伤心,却并没埋怨妈妈,他觉得大概是自己不够好,才被妈妈丢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见爸爸辛苦辛苦为自己支撑起避风遮雨的船篷,守着一条木船在太湖上讨生活,风吹雨打过,艰难度时日。他才心里生出对母亲一丝晦暗不明怨气。他想不明白像爸爸这么好的人,妈妈何以要离开。

他告知静雅,他原来大名就叫姚拴柱。后来他觉得拴柱是把人拴于柱上,失了自由。还是“柱子”好,顶天立地傲然挺立。上学时就将小名柱子变成了学名,大名。

当听静雅说张阿姨母亲临终前嘱托女儿一定要找寻这个儿子,并代她忏悔当年弃他而去的罪过。姚柱子悲怆至极,几欲涕零。他深深叹了口气,“迟到的忏悔有何意义,儿时的不幸,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经历,有妈当然美好,没有妈我也过来了。我在太湖上与父亲扯帆驾船,捕鱼捉虾,看日出日落,瞧鱼儿水中穿梭,体会着太湖渔家的拉网获鱼的快乐、兴奋和满足。那个时候我也是自由的,感受着居无定所的流浪、变幻和自在。这种自由是身心的自由,任何人无法给予和取走。它让我理解了现实中无法理解的事物,同时它也让我原谅了现实中无法原谅的事物。”他沉吟一会,又说“我不恨我妈妈,所以谈不上原谅与否。况且没有爱过,恨从何来?在我心里母亲与陌生人毫无二致,什么原谅,什么爱恨也都没有意义。”

他像是在说一场梦,一场既忧伤悲凉,又逍遥自在的梦。姚柱子故作镇定地收拾起桌上的文件资料,然后转头看向静雅说:“有些事你气着气着就成了另一件事,而事情的原本你已经忘记了。”他云淡风轻地告诉静雅,自己不会随便接纳亲眷,更不会去当谁的哥哥,谁的舅舅。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不愿意回头去找寻早就不存在的所谓血脉亲情。当然他还是感谢给了他生命的人,清明时节他会去给母亲扫墓,在母亲坟前磕头。至于张阿姨还是张阿姨,何苗也还是何苗,与过去没有任何区别。他看了眼桌上的那份可行性报告,又说:“何苗若是有能力,那么她自然会振翅飞翔。不会因为是谁的外甥女而腾达,更不会有哪个老头给她添累赘。”

两夫妻相视一笑,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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