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静雅的疑惑51(1 / 1)

來富家的晚饭是名副其实的晚饭,一般快到八点才吃,两口子下班都晚,孩子有阿姨管着,该吃吃,该喝时喝,从不影响孩子正常饮食。如此一来,两口子一心扑在事业上,常常忙到星星点灯,吃饭也没个定时定点。甚至有时回到家两口子还在商讨工作上的事。这可苦了阿光,每日介,盼星星盼月亮般等儿子媳妇回家吃饭,可人家小两口跟他打过招呼后,依旧讨论工作上的事。

这天直到晚上八点后,绿柔才姗姗来迟。她的清汤挂面般长发随意披在肩头,浓密的睫毛遮不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的疲倦。她脱下大衣,一袭短款羊毛套衫衬托出修长身材,再搭配一条直筒裤,仪态万方。她一进门即朝阿光叫了声,“爸爸”,然后推着阿光的轮椅到餐桌旁。她有些埋怨地说,“不是让您先吃饭别等我们吗,这大冷天的饿着肚子,你这把年纪可吃不消哦。”保姆赶紧端上盘盘盆盆,一边忙做手上的活,一边解释,“吃饭时辰,阿光伯不见你们回家,怎么说他都不上餐桌。这菜都热了几次了,劝他几回了也不听,非要等先生和夫人回家一起吃。”这时候,來富也风风火火进了门,他有些生气,责备起阿光,“阿爸,你这么不顾自己身体,我当儿子的怎么能放心,”阿光一下光火了,扯起大嗓门回说,“你们在外忙的没日没夜,我当爹的能放心吗?”说着,他用大手狠拍了下轮椅扶手,“伢又残又老,碍人眼了。每日里孤独地看着日出日落,上班时忙工作就不说了,就吃晚饭时辰才能照个面,说上话。”

來富心一下软了,搂住阿光叔的肩头,“儿子不孝,冷落阿爸了。等忙完了这阵我们就陪你出去看看玩玩。”绿柔盛起一碗饭,又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在阿光面前的盘子里,温婉地说,“爸爸,尝尝这鱼,张阿姨的手艺看合不合你口味。”阿光感觉到绿柔关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收起情绪,配合地夹起盘子里的鱼尝了尝,“嗯,挺不错的。”他扫了一眼來富,“你们也坐下,一起吃。”

这个保姆就是绿柔在上海读研期间请的那个带孩子张阿姨。那时候张阿姨的闺女在上海读大学,她就跑到上海给人做保姆,隔三差五可以看到闺女,顺带着帮衬闺女的生活。绿柔毕业后回到家乡,原本想一同带张阿姨回吴城,继续雇佣她帮带孩子。可张阿姨放不下闺女,留在上海边打工边陪着闺女。如今闺女已经要毕业了,想留在上海工作,可投出去好多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只有零星几家单位给了工作机会,可张阿姨闺女却不满意,资薪,待遇,工作环境都达不到心里的预期。张阿姨灵机一动,想到曾帮带孩子原先的东家绿柔,知道她先生是吴城一公司大老板。张阿姨知道吴城在太湖之畔,是鱼米之乡,丝绸之府。吴城还是张阿姨母亲的老家,当年离开时不得已将儿子丢在老家。老母亲一直惦念儿子,到老时惦念之情更甚,叨叨着让张阿姨和弟弟一定得去寻得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张阿姨开导女儿离开上海去吴城工作,说江南城市生活富庶适宜,不比大城市差多少。在张阿姨脑子里还存有这样一个念头:去了吴城工作保不齐还能寻到母亲临了嘴里还在念叨的那个同母异父的阿哥。

起初张阿姨女儿还嫌吴城地方小,无法施展手脚,一心想留在大上海。没曾想几次碰壁才觉得留在上海打拼实在不易,房子贵,开销大,竞争还激烈,外地人欲生存下来困难重重。考虑再三还是遵从母亲的意见去离上海不远的吴城闯一闯。

张阿姨事先跟绿柔联系,说起了自己闺女的状况,欲让闺女能上來富集团工作,并表示想跟着女儿来吴城,“若不嫌弃,我愿意继续在你家做活,帮带孩子。”张阿姨在电话里说。

绿柔沉吟片刻,并未马上答应,她斟酌着,决定经过考试再来决定录用与否。考虑到自己身边正缺个助手,很多事都得亲力亲为,若张阿姨女儿能够胜任助手这份工作,她即可以腾出时间处理更重要的事。绿柔将此事告知來富,欲听听丈夫的意见。來富说,集团正准备招聘人才,充实技术力量,到时让张阿姨女儿报名参加考试。來富说:“咱不能是熟人介绍就不经考试稀里糊涂招人进门。”

正说着,静雅来家看孩子,听了來富两口子说的这事,她半晌没出声,心里的别扭再次升起。当初,她在上海就听张阿姨说起过那个从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哥哥,这个名叫拴柱的哥哥从小就被母亲抛弃在太湖船上,至今不知生死。听闻,静雅心生疑惑。当初正是以为天下或许真有那么巧的事,便没有深究,也未曾向丈夫姚柱子提及。可现在细想起来,感觉有些蹊跷。“拴柱”与“柱子”,年龄相仿,同为太湖生太湖长,都是在很小时候失去了母亲。不同的只是一个母亲亡故,一个母亲出走。会不会当年柱子太小,不记事,亦或柱子父亲因为怨恨故意如此一说。不管是跑了,还是死了,对他父子二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这人就是没了,一了百了。所以柱子的母亲可能不是丢下他,死了;而是扔下他,跑了。

静雅只是在心里嘀咕,并未张扬。她只是试探地问起丈夫姚柱子,是否记得他母亲的样子,他母亲怎么死的。姚柱子摇摇头,说当时自己太小记不得了。遥远的事情,还提它干什么!静雅开玩笑似地问柱子,若是他母亲抛弃了他们父子,一走了之,几十年后又回来,那你会接纳这样的母亲吗?静雅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似乎不经意地与丈夫说笑。

柱子叔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妻子,半晌才说,“为何这样问?”静雅抿嘴一笑,然后两手一摊,“假设嘛,也算是灵魂之问。”静雅边说边用笔在纸上潦草地画着,不一会纸上出现这样一副图:一女子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朝远方奔跑,一孩子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跑远的女子,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柱子叔瞄了一眼桌上的草图,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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