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次相遇34(1 / 1)

多年下来,我早已适应了这儿的工作与生活,三点一线,朝九晚五,刻板的生活如同设置好的程序,很难打乱。那些个旧识,曾经的遇见都被搁置在记忆的深处。可有关姚柱子和來富的消息时不时会从我的耳旁飘过。此时他们已然是这个城里的知名企业家,纳税大户。随着吴城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吴城周边的乡村都被纳入城市新区。拆迁,合并,建新区,搞得轰轰烈烈,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有赔偿,大笔款落袋;有新房,甚至一家分的几套房,连孙子的住房都有了。愁的是老家没了,所有有关老家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以及曾经在那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大事小情都只能留在记忆里,所有的痕迹都被历史的铲车锉平。此时我已在吴城生活工作了十几年,却从未与柱子、來富他们有过交集,更没有主动去联络。他们似乎只是道听途说故事中的人物,属于人们羡慕时口吐芬芳的存在。我与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奔跑,他们在自己的商业帝国里弛骋,拼搏。而我作为吴城普通子民得为生计奔波,无暇他顾。闲暇之余,听到他们的故事,也会为旧友的腾达暗暗欣喜,默默鼓掌。当然在我的潜意识里,柱子來富已是吴城的新贵,我等小民不敢也不能高攀。所以他们不过是我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与他们的过往也只是生活里一个遥远的场景。如此而已。

可再次的相遇却在一个很偶然的,意料之外的时候发生了。2006年七月,恰是暑日难耐的天气,不仅天气热,股市、楼市跟着热。这炙热考验着人的耐心和神经。流火的天气好对付,空调屋内有清凉,躲进小屋成一统,管他骄阳与酷暑。可股市与楼市的热闹,则扰乱了人们的视听,沸腾了人们的热血,“抄底”、“震荡”、“拐点”、“回暖”、“小阳春”、“炒房团”,这些个字眼一下子闹猛起来,急煞了房子的刚性需求者,忙坏了见缝插针的投机人。我呢,正处在焦躁不安之中,孩子慢慢长大,一家人蜗居在60几平的小公寓,急切想置换大一点的房子,改善居住条件。这就不可避免地加入了房子刚需者之列。无奈囊中羞涩,只好在房子面积,价格,地段上,精打计算,在最高性价比上做足文章。听说太湖边房子离城市中心较远,价格实惠。这日,我与先生阿敏准备冒着酷暑杀去太湖看看。

到了太湖旅游开发区,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场面,卡车,叉车,铲车,翻斗车来回穿梭,戴着安全帽的工人紧张作业。远远近近矗立着正建尚未完工的楼宇,以及竣工在即形态各异的建筑群。很陌生的环境,与前些年来此看见的模样大相径庭。我正诧异地看着这变化了的景象,斜刺里走过一队人马,清一色地戴着橘色安全帽。打头的边走边说着什么,挥手指点着沿岸太湖水上刚显雏形的亭台楼阁。我愣怔了片刻,这人太过熟悉,尽管多年不见,可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來富吗?”我对阿敏说。阿敏转头细看,点点头,笑着附和:“嗯,可不是么。”继而,拉我走开,又玩笑地说道:“眼神真好,亏你还是近视眼!”我也笑,“谁让伢与伊喝过同一母乳呀!”先生阿敏征询口气道:“打个招呼去?”我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不不…,甭去打扰别人。”拉着阿敏,正欲逃避开去。一个声音耳畔响起:“园园,是你吗?”我诧异地回过头,只见來富定定地立在尚未完工的水上栈道边,一身休闲装,手里拎着橙色的安全帽。我笑了,拉着阿敏走向來富,边走边说:“这么巧啊,多年不见在这遇上了。”來富笑着向我礼貌地伸出右手,我啪地拍了他左手中的安全帽,没跟他握手。來富伸着手愣在那儿,脸上有些许尴尬。“來富,你如今可是吴城无人不晓的大老板,咋还亲自跑工地?噢,是来体验基层生活吧?!”我揶揄地说。阿敏嗔怪地斜了我一眼,很绅士地握住來富的手:“园园见着你,一开心就忘乎所以,说话没个斤两,别介意!”

“哪里的话,园园怎么编排我,我都不会介意,谁让她是自家妹子呢。”來富哈哈一笑拍了拍阿敏的肩膀。说罢,他回过头朝身后的几个随从挥挥手,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转向我和阿敏:“大热天的跑太湖边溜达?。”來富打趣地说。阿敏无言以复,只是尬笑。我玩笑地回道:“听说太湖这边今非昔比,大搞建设,要打造太湖休闲度假区。这不,趁着周末跑来开开眼界。”來富微笑地点点头,并热情相邀去他们开发的项目看看,再带我们四处走走,参观参观。我不置可否,看了眼阿敏,欲听他的意见。阿敏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用了,你正在工作,我们就不打搅了。”來富乐呵呵地道:“园园不是称我是大老板嘛,大老板哪里需要事必躬亲,交代属下去做就行了。”言语里满是调侃的味道。说罢,他拿出三星手机,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沉吟了一会,告诉我们他们公司承接的工程项目进入竣工前的检查验收环节,今天恰好相关部门领导和专业人员过来检查验收。“大老板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呀!好在验收工作已基本结束,我这才有空陪你们走走。”來富一本正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调侃的意味。阿敏更是难以为情,再次推辞:“來富,你去忙你的吧,真的不用管我们!”來富摆摆手,“没事,待会儿有车,开着车沿太湖旅游开发区走走,看看太湖这些年的变化。”

盛情难却啊,有些拘谨的我,只有默声地接受來富的好意。等车的间隙,站在湖畔高处远眺,太湖烟波浩渺,阳光下湖水轻轻柔动,如白练,似绸缎,闪着耀眼的波纹。來富顺着我的眼光看去,“我大学毕业回到家乡的那会,太湖的水可没这么清,那时候湖边开着一溜的渔家饭点,什么残羹剩渣,菜皮污水一股脑儿倾倒入湖。湖水变得混浊,肮脏,湖面长满水葫芦,拖船开过带出一阵机油夹杂污泥的臭味。连太湖上船家渔民都叹气,称:太湖生病了,得治。”说着,他抬手指向太湖,“瞧瞧,这才几年的时间,如今的太湖已被整治的焕然一新。”

是啊,眼下太湖边的山青翠,太湖里的水清爽。湖畔亭台楼阁,是风格迥异的渔鲜酒楼,栈桥在湖面蜿蜒伸展,举目远望,处处风景,风景处处。那些曾经糊涂了的山,混浊了水的都成了遥远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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