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注定的缘分(1 / 1)

多年后,眼前这两条河上建起了飞风大桥和日月大桥将长岛与东西两岸连接在一起,在机坊港与新塘港之间的狭长小岛上建起了长岛公园。公园内修有“湖舟夕照”、“塘浦观鱼”、“花谷春色”等景观,还是市民休闲,游览的好去处。而机坊港入口处城北大桥也已变换成一座步行景观桥,而与其相依的项王公园就建在奉胜门遗址附近,成了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每逢我在长岛公园徜徉,在步行景观桥上眺望,在项王公园拾阶时,我常常会想起这个元宵节的正午。

汽车绕过栅栏七拐八弯沿着机坊港进入了机南村,样貌相同的老房子在河畔延伸,村子里主打的风景,便是白墙黑瓦加院墙,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这样的风景已剥落成烟灰的白和邋遢的黑。好在房前屋后都挂着红灯笼,家家门楣上贴着对联和福字,不时有鞭炮声在村子里炸响,给这个古旧的村落增添了喜庆。再往前,从村子深处隐隐传来织机的“轧轧轧”声,渐渐轧机织绸的声音远远近近汇拢过来,演奏出丝绸之府特有的乐章。“这村里人真是勤劳,大过节的也不歇息。”绿柔俏皮地捋了捋头发,“你还别说这织机声给节日添了不少热闹,有趣!”來富有些不屑地道,“人家是忙着挣钱,天天都热闹!瞧你这傻样!”声音里却满是宠溺。

來富将汽车开进村子,后面跟着一堆提着灯笼嬉笑追跑的孩子。來富打着方向盘,在村道上左拐右拐地龟行,他笑呵呵地道,“你柱子叔说,机坊港之所以叫机坊港,就是因为机坊港周围的村民除了种地,多以梭机织绸养家糊口,明清以来就是如此,机坊二字由此而来。”我心里只犯嘀咕:什么叫“你柱子叔”,难道不也是他來富的柱子叔吗?一旁的阿光插嘴,“你柱子叔是來富的亲爸。”我更加疑惑,“柱子叔是來富亲爸,那…那你呢?”我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阿光“哈哈”一笑,说:“亲爸就是干爸,柱子认下了來富这个干儿子。我嘛,当然是來富的爸,亲身的爸。”我恍然,这才明白吴城乡下俗称里面的弯弯绕绕。

来富转头扫了一眼后座的我,继续刚才的话题,“1851年伦敦首届世博会上荣获金奖的三个湖丝品牌,其中就有'机坊港'。”提起柱子叔,他的“亲爸”,來富满眼都是崇拜,他告诉我大学毕业后,他原本留在省城工作,柱子叔一声召唤,他立马回到湖城跟着柱子创事业。阿光也附和,赞道:柱子有眼光,会干事能干事,是个做大事的人。他告诉我,柱子眼下承接了南太湖沿岸绿色开发项目,参与太湖度假村建设,准备将原来的湖鲜一条街,打造成集休闲,旅游,观光,美食为一体的太湖乐园。“前些年柱子帮伢在湖滨弄了个船餐厅,生意好煞,别人家跟风,眼瞅着一家家开出来,沿湖泊着一溜船餐厅,码头成了湖鲜一条街。”來富接过话头,“是啊,每逢周末码头上人挤的水泄不通,学校一放假,我就过来帮忙。虽说钱是赚到了,可太湖却被弄脏了,太湖水不再清澈,垃圾漂浮,污水漫延,生态不断恶化,往日烟波浩渺的太湖只能在梦里头见了。”來富苦笑着摇了摇头,感叹地说起了经济发展按下快进键初期太湖渔民的生活状况。此时粗放式发展让大家伙都沉浸在水上淘金的兴奋中,一味地追求效益,只顾赚钱,缺乏环保意识和配套建设。不止是湖鲜一条街,那些个新建的山庄,乐园也不具备排污条件,污水直接排入太湖,加之一些工业企业、农村养殖直接往太湖排污,太湖水质严重下降。湖里打上来的鱼一股子柴油味,渔家船屋灰扑扑地,到处都蒙上一层烟尘。以往连片的芦苇滩成了垃圾场,太湖湖底淤泥及腰,渔民捕鱼量大减,湖面常常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腐臭味。加之太湖蓝藻的爆发,太湖污染越发严重。柱子叔劝导阿光关闭船餐厅,带头拆除了当年他投资建起的餐饮船。阿光爽朗一笑,“如今我成了甩手掌柜,只管吃饭困觉晒太阳!”此刻阿光神情只有傲骄和自豪,没有半点残疾人的自卑和懈怠。

“柱子叔还是单身?”我突然问。阿光嘿嘿一笑,两只大手一拍,“家有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喜悦溢于言表,“你柱子叔几年前结婚了,你婶子是原来红旗丝绸厂的副厂长,厂子转制后现在是來富丝绸厂的副总。”他指了指可柔,“大凤凰又引来了小凤凰,她呀是你婶的亲侄女。”

阿光慈祥地看了眼儿子和媳妇,“缘份天注定!”他欣喜地准备说起儿子和媳妇的故事。來富笑呵呵地接过父亲的话头,故弄玄虚:“天机不可泄露。”绿柔瞥了來富一眼,打趣地说,“切,水到渠成的事儿,说得这般玄乎,搞得像是王老虎抢亲来着。”耳语般声音流淌出来是软糯甜蜜。來富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宠溺地拂了下绿柔的头,“缺心眼的丫头,我这不是跟园园逗乐嘛!”他告诉绿柔他很想了解襁褓里就抢他口食的妹子,咋就那么巧嫁到了他的故乡吴城了呢。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实存在。我家与园园确实有些缘分,不然几十年后怎么会又碰上了?两人在汽车前座窃窃私语,声音虽轻,却架不住我耳朵的聪慧灵敏,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

路面坑坑洼洼,车子开的很慢。怀中的儿子眨着黑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隔着窗玻璃的外面。车窗外的景色,像电视里的动画片一样慢慢移动。小孩子天性好动,碰到好玩,或感兴趣的事儿,更是欢动不已。这会儿他搂住我的脖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车窗外激动地喊叫:“树会走路,房子也会走路!”一车的人全被小孩子的天真的话语逗笑了。我抚了抚儿子的小脑瓜,“是叔叔开的这车子在走,房子和树眼巴巴地看着车子跑,着急了,也跟着跑。”我抱着儿子,一边轻轻地拍着,一边胡说八道。

來富嘿嘿一笑,“园园你就这样哄骗孩子啊。”我赶紧敷衍,解释说自己是急着想听他那个缘分天注定的故事,才用上了这手哄骗孩子的快捷方式。

听我所言,來富稍许停顿。然后一顿输出,说完了他那天注定的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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