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柱子盘活了丝绸厂（1 / 1）
市场开放后蚕茧供不应求，由于国企执行计划收购价格，无法根据市场行情调整价格，乡镇企业和个人价格更加灵活。1984年开始实行蚕茧价格双轨制，蚕茧大战爆发，各地争强蚕茧，劣质蚕茧也流入市场。如此一来，国外丝绸需求减少，国内蚕茧价格却持续上扬，集体企业管理混乱，丝绸行业陷入空前亏损的绝境。
柱子的贸易公司先期还负责几家集体丝绸企业的销售业务。此时正值丝绸出口黄金时期，企业进一步扩大生产，向上下游业务延伸，期间“來富贸易公司”发挥市场开拓的作业，将销售渠道开辟到海外。但集体企业经营机制和资金上又不够灵活，难以应对已经开放的市场，管理制度已无法跟上时代的步伐，无可奈何花落去，陷入不可收拾的困境。集体丝绸企业先后破产或改制，职工搬回工厂作为赔偿的织机，柱子又从职工手里盘下织机，卖给村里的乡亲们，一时间成就了乡里“户户有织机”之景象。
这一日，柱子走入位于城郊的红旗丝绸厂，只见机器横七竖八躺在车间外空地上，工人聚集在厂部综合楼前，吵闹声夹杂着隐隐地哭泣声在厂区内回荡。
“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些年，说下岗就让下岗，伢一大把年纪了，到哪再就业？！”一个中年女工嘤嘤哭诉。
“伢一大家子还要养，离了厂子伢靠什么养家糊口啊！”一个男人吼道。
“伢就不走，天天坚持来厂里报到，看他们怎么办！”
“切，谁给你发工资啊，饿着肚子坚持？”各种声音四起，又渐渐消失，最后余下一声声的叹息。柱子原本打算来买些旧织机，不曾想碰到了这样一个场面，他很尴尬地瞧了一眼颓败的厂子和一群无奈的工人，正转身准备离去。“你是姚柱子吧，是来买这些东西的吧？”一个师傅拦住柱子，指着那些堆在外面的机器说，柱子不可置否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师傅又说，“听说你从下岗工人手里里买了不少织机呢！”一些工人围了上来，“伢也把机器卖给他，赚一点是一点总比烂在这里好！”工人们眼睛一亮，似乎看见了希望。大家叽叽喳喳，扯住柱子不让他离开，毕竟几个月都没拿到工资了，这些机器总能换回一些钞票，混个一家大小肚儿圆呢。就在拉扯中，厂办大楼走出一女士，不紧不慢地对工人们说：“卖了机器，能填饱几天肚子？能将厂子起死回生，让机器再次开动起来，那才是长久之计。”说完，她转向柱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姚柱子吧！”
柱子发窘，皱了皱眉回道：“我是姚柱子不假，什么’大名鼎鼎’可真不敢当。”女人笑笑，礼貌地伸手，柱子轻轻握了一下伸过来的手算是回礼。簇拥一旁的工人们你一句我一句介绍一番，柱子这才知晓面前这个女子自己原是红旗丝绸厂的副厂长徐静雅。徐静雅沉吟片刻说：“姚老板，有钱何苦买这些旧机器，不如连厂子一起买下，给你自己一个施展本事的舞台，”然后她指了指倒在车间门口厂牌上的“丝绸”二字，“也让伢工人们继续端上这个饭碗。”柱子摆了摆手，有些不快地回道：“徐厂长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做小本生意的人，哪有能力买下这么个厂子？”柱子觉得徐静雅是在讥讽自己，大不了不卖机器，何苦嘲讽！他转身，快步向外走。徐静雅赶紧追过去，笑意盈盈地拦在柱子面前，“姚老板，你真的可以考虑盘下这个厂子，你不用急着回答，再盘算盘算？！”柱子瞥了她一眼，“你们国营都弄成这样子，伢一个体户能有啥力道！”徐静雅很真诚地看着柱子，说：“不瞒你说，我们早就想找你这个大能人了，眼下正忙着平抚工人们情绪还没腾出功夫去拜访你呢。”柱子诧异地问：“徐厂长认识我？”徐静雅微微一笑，说：“虽然没见过面，但我知道您。去年你的贸易公司还帮我们厂外销了一批丝绸，还没感谢您呢！”柱子接过话头，“做贸易嘛，有生意就做，有利益就赚，谈不上感谢。”柱子神态自若，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静雅样貌清秀，淡雅，与她的名字相符，举止言谈却不乏干练，果敢，她对柱子说，如今是商品经济，应该由市场说话，管你是国营还是私营，是集体还是个体，只要把厂子盘活。管你是铁饭碗还是泥饭碗，只要有碗吃饭。一段时间的接触，令柱子渐渐对静雅心生好感。开始考虑她的建议，她的想法，思考和谋划重组丝绸厂规划与方案。
此时集体丝厂改制已然不可避免，一些丝绸厂被私人收购。柱子与沈建参与收购红旗丝绸厂，对这家集体丝绸企业，实行股份制运作。改制后，设立了蚕丝基地，扩大了纺织规模，使用最新的无梭织机，更换了新的缫丝设备。将这家丝厂从倒闭的边缘拉了起来。之后，柱子连续几年参加外贸公司组织的交易会和法国巴黎时装周的面料展，前往意大利的丝绸加工工厂参观，了解意大利市场需求以及他们的经营理念。他参观的那个工厂很小，有一个二三十人的核心设计师团队，工人只有四十个。这个意大利家族企业给柱子带来新的启迪，他一回来就兴冲冲地找到静雅，谈自己感想，他告诉静雅，意大利这家客户是给奢饰品牌做加工，产量不高，但是对质量的要求非常严格，良品率在70%，尽管经营良好，却没有选择扩大生产。
“伢去工厂参观，当一个黄皮肤的老外出现在车间，没有一个工人抬头，都在专注地做手头的工作。”柱子说。静雅赞许地连连点头，叹道：“真正的工匠精神啊，八小时内只琢磨手里事，其它啥事都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