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千年不绝“轧轧”声,外地客岂敢抢风头(1 / 1)

柱子在石矿赚钱最旺时脱手,很多人都感到惊讶,甚至讥讽柱子:渔民的脑壳灌满了太湖水,哪里懂得发财的道道。柱子却无比轻松。他到工商部门去申请,又多次找村长去帮助通融,终于在城里挂上了商贸公司的牌子。地点就设在在原本为阿光父子俩买的旧房子里。那房子虽旧了些,却是临街而居,门楣上“來富贸易公司”五个大字,虽不算气派,但也像那么回事。当然做生意不是挂个牌子就能开张,有个商铺就能进账那么简单,所谓贸易就是商业行为,上有卖家,下有买家,通过贸易这一媒介打通供需渠道,一进一出才赚进钞票。柱子是个有心人,几年的船运,积累了一些人脉,了解了一些供需行情。此时他的贸易公司并不像人们口中所谓的皮包公司,是实打实地做生意,他购销主角就是丝绸。在他的意识里,吴城是丝绸之府,自古以来就是“阡陌连桑园,遍闻杼声”。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听老辈人说,吴城是丝绸之路的起始地,开跋的源点便是城中骆驼桥。且言之凿凿:要不,明明没有骆驼的地方,何来骆驼桥之名?骆驼是沙漠之舟,是丝绸之路上运输工,始起丝绸之府,穿过茫茫大漠,经西域运往世界。如今,柱子就想在丝绸这个传统行当上做点文章,通过他的手将吴城的丝绸销往各地,乃至走出国门。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单靠自己,即便三头六臂,从日出做到星星点灯,再从黑夜做到白昼,也无法把这事儿做的像样。他是奔着事业去做,并非纯粹为赚钱。此时他想到了一个人,沈建。这个沈建就是來富口中的阿建哥,打小就有一肚子生意经。不巧的是,沈建因倒卖洋垃圾,从广东,厦门等地弄来洋人旧衣服批发给H城商户,或直接售卖。被工商部门扣住,没收所有货物,并罚以巨款。在生意场上辛苦奔波,赚来的钱还未捂热就被罚的干干净净。还摊上了个“奸商”骂名,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骂他赚昧心钱,用洋垃圾坑人,什么钱都敢赚。一时间沈建承受着政府的处罚,家人的埋怨和朋友的离弃。此时,柱子找到他,让他来打理贸易公司,任公司经理。沈建是一个乐观的人,也是一个满脑子生意经的人,无路可走,他可以掘出条路,何况人家给他指了条路,他能不知趣,不感恩?他欣然接受,且打心眼里感激柱子能看重自己,他要洗心革面,重起炉灶,把“來富贸易公司”做大做活,力争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柱子有眼光,选对了人。没几年的时间,柱子就把贸易公司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带动十里八村村民投入摆织机织绸坯热潮,村民手中绸坯不愁销售,沈建隔三差五上门收货,从不欠款。大家腰包渐渐鼓起,这个时候沈建是街坊四邻眼里的能人,老板,谁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家家户户都养蚕卖茧,是乡村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今,他要跟着柱子将吴城的传统产业与现代企业相遇,让丝绸成为理解古老的吴城绝佳名片。这片坐拥江河湖海的鱼米之乡,自宋代起工商繁盛,文教发达,中外交汇,而丝绸一直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最神奇,最柔美的产出。

阿建八面玲珑,见人三分笑,口条特灵活,平淡无奇的事到他嘴里都能给你说的波澜起伏,生动有趣。使得街坊邻居总喜欢朝他身边凑,与他聊大天,扯闲篇。这不,村民手中的绸坯只等着阿建来收,心甘情愿地把自家织出的绸坯全部交给阿建。别人家上门收购即便价格高些村民也不肯出手。这日,隔壁省与吴城相邻市一丝绸商人来到吴城,四处联系农家织机户,欲建起固定绸坯供货地,并向织户承诺比阿建的给的价格提高一成。按理价格才是硬道理,再花的嘴巴也抵不过钞票来的实惠。可村民朴素的意思里觉得做生意讲钞票也少不得情义,不能背着老买家私底下再做交易,否则以后见了阿建面子上过不去。也有人提出跟阿建沟通后再决定。正当众织户犹豫不决时,阿建来了,他亲热地跟大家伙打招呼,嬉皮笑脸地扯天说地,兜了大半圈才括了点正题他说:“做生意眼光要看远点,哪能只盯住眼面前的小利益。乡里乡亲的一声招呼伢就屁颠屁颠赶过来,有啥个状况都用十二分气力帮助解决。眼下绸坯买卖闹猛外地人也跑过来抢生意,挖墙脚。等哪天不巧碰到生意凉呛,这些外地人怕是连人影子都寻不到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心口,“伢本地人就不同了,不管行情好坏,伢阿建都不能亏了本地村民,邻里乡亲。”三言二语把乡里织户哄的心里热乎乎的。在跟织户交易时,他也大大方方,结算取大头甩小尾,把金额尾数划拉掉,明摆着让织户赚点小便宜。如此一来,外地人见挤不进此地市场,只能败下阵来。

临了,当着外地生意人的面,阿建还绘声绘色地给大家伙讲了个故事。他说,宋高宗南巡,路过江南。有一天宿在江南水乡的小村庄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到兵荒马乱,时局动荡的当下,高宗心绪不宁,思虑着先祖打下的江山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君臣疲于逃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真是国破家亡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片“轧轧”的声音。无法入眠的高宗,便起身慢慢走出屋去。外面月光皎洁,四下里亮晃晃的,村子里的几乎每户人家都传出“轧轧轧”的响声,连远处的村庄也隐隐约约传来这种声音。皇帝好生奇怪,就问身边的侍卫这是什么声音啊。侍卫回答说:“这里是湖州地界,有丝绸之府的称誉。这里的农村有纺车织绸的传统,声音是织机发出的”。高宗一阵感慨,接着又问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啊?”侍从回答不知,并提意是否找人打听一下。高宗沉思了一会道:“不必打听了,既然这片地方都有轧轧之声,我们就叫它轧村吧”。

故事说完,阿建又抖了个机灵,他说:“晓得伐,轧村还有一个美誉呢,叫绣花之乡!”他拍了拍外地同行的肩头称:连千年前的皇帝都听过这儿织机声,有了这连绵千年纺丝织绸的“轧轧”声,此地才有了“丝绸之府”、“绣花之乡”的美誉,如今哪里会让你们外地客人抢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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