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巧遇故人(1 / 1)

阿建一一给热情的乡亲回礼。转而打开轿车的后备箱,拿出一折叠的轮椅,撑开放平,然后推到轿车的另一侧门边。车门打开,又下来一上了年纪,满脸沧桑的男子,这人身材高大,穿一件藏青色羽绒服。他回过头朝向车里,抱出一残疾老头,老头佝偻着,陷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显得像个孩子。老头两手环扣着男子的腰,两条腿耷拉在男人的臂弯下,而脸上却漾着笑意。男子轻轻地将老头放在轮椅上,笑着掖了掖老头的围巾。然后向阿建点点头,推着轮椅朝大门走去。这时大门打开,楼内人鱼贯而出迎接,打头的便是沈妈妈,笑声阵阵。在这个年关将至的时候,笑声长久地回荡在这个沿河伸展的村庄里。

当眼前只剩下那栋别墅,与停在院墙外的“伏尔加”,我脑子里依然挥不去那个腰板挺直,一脸沧桑的男子环抱着老头,臂弯里耷拉的老头残疾双腿的画面。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猛然想起十几年前探望奶娘时见到的,与后来听到的事。眼前浮现出那个遥远的场景:一弯溪水绕着奶娘家,溪边各有两棵老杨树随风“卡卡”作响,犹如守护着奶娘的那两个男人。奶娘立在门前,身旁伴有借助板凳用双手“走路”的阿光,奶娘的丈夫。杨树下,代替奶娘跟我道别的却是那个拼着全部身家守护奶娘周全的柱子。

这么巧?不会吧!十多年过去了,怎么会在除夕这样一个时刻,别人家的门口这样的一个地点,不期而遇呢?况且奶娘,这个连接俩人的纽带早已魂归天国,他们俩怎么还能无间亲密地在一起呢?想来也是不可能,我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如此漫无边际联想,真是不可思议。我压下心头的疑惑,转头往回走。到家我并未跟先生说起这档子事,也未向家里人提起阿建和他的伏尔加轿车,以及轿车上下来的人。可我只是暂时压下疑惑,而并非消除怀疑,心里头依旧藏着一个念头,暗暗揣测这不可能中的可能。

在这个年与年交割的除夕夜晚,怀里揣着疑虑,在窗外不断爆裂的烟花爆竹声中进入了梦乡。

三天后,也就是大年初三,谜底揭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巧事,这简直不可能的天马行空,尽然成了真实,且笃定的联系。这真是应了那句俗语:无巧不成书。也是,倘若没了这巧合,这故事我也没法往下写呀!

这天,阿建上门拜年,顺便看看多年未见的发小阿敏,以及阿敏的新娘子。阿建双手提着礼品,一进门就向公婆拜年,说了一堆新年吉祥的好话。我先生阿敏冲过去,扳着他的肩膀左瞧右看,“几年不见,当刮目相看了哈!”阿敏锤了阿建一下说,“大老板了啊,从我回来那日起,你沈老板的故事就不绝于耳!”阿建嘿嘿一笑,调侃地回道:

“你可是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雅士,我嘛,就是个满身铜臭味的下九流,档次差了一大截。”阿敏假模假式不开心了,指责阿建是玩黑色幽默,反话正说,挖苦穷教书匠。俩发小嘻嘻哈哈相互奚落一番,阿敏这才正式引见我这个新娘子。阿建礼节性地伸出手,我矜持地回应。握手毕,他从一礼包内取出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我从香港带回的,送给弟媳,一点小意思。”阿建边说边将礼物递给我。我礼貌地谢过,微笑地坐在一旁,静听俩发小追忆过往,畅聊各自这些年的经历。正说着话,阿建随身携带的大哥大骤然响起,阿建接通电话,开心地叫了声:“來富”,又欣欣然地说:“正等你电话呢,这边厂子已联系好,同意按照我们的设计方案生产。香港那边的样品厂里相关领导和技术人员都鉴定过了,非常满意。”阿建的一声“來富”拽出了我藏在心里的疑惑:是那个曾经与我同吃一母奶的來富?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奶娘与那个借助板凳用手“走路”的阿光,以及他们儿子來富的形象。而那个立于杨树下,溪水边,守护着奶娘的柱子形象则与前日所见的那个挺直却满脸沧桑,臂弯里搂着一残疾人那个男人的形象不断重叠。

收起“大哥大”阿建说,家里还有客人,得回去了。阿敏本想留阿建一起吃饭,继续俩发小过往追忆与未来展望。可阿建一再推辞,称:家里客人腿脚不太方便,在陌生环境里容易磕了碰了,得回去看看。我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有柱子叔照顾,你就把心揣进肚子里吧!”

阿建和阿敏同时转向我,两张脸写满了诧异。我先前的疑惑和不确定,这会儿终于确定了。阿建家俩客人就是当年在奶娘家见到柱子和阿光,是守护在奶娘身旁的那两个男人。当年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你认识?”阿建问。我笑而不答。

“你怎么会认识?”阿建与阿敏异口同声,诧异地神情愈发浓郁。我满不在乎地回道:“听说的呗!”阿敏斜睨着我,一脸的不信。阿建则将信将疑,继而点点头道:

“也是,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來富和柱子叔生意做的大,名声在外,他们家里那点事还不传的满天飞!”知妻莫如夫,阿敏依旧不信,回道:“我都没听说过,她一个外乡人,第一次来咱村,她打哪儿听说?”

阿建“哈哈”一笑,拍了拍阿敏的肩,“那你得问弟媳妇了。”说罢,朝我点点头,又跟公婆打了声招呼便回身离去。扔下了,仍在错愕中的阿敏。

我“扑哧”一声笑了,对着阿敏那张不解的脸,不再卖关子了。我将十多年前去菱湖探望奶娘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阿敏。此时,阿敏爸爸,也就是我公公答腔了,他说,來富这个柱子叔是个大能人,特别了不起,没有他就没有大老板來富,也没有阿建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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