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柱子宁可打光棍也要护秀娟周全(1 / 1)

几年后,月秀出嫁了,嫁到了菱湖水乡。丈夫前些年招工到省内最大的一个煤矿,当了煤矿工人。结婚不久,秀娟也去了煤矿。那个年头,人们心里工人的地位要比农民强很多,街坊邻居也认为月秀嫁得不错。可天有不测风云,好日子没过几天,秀娟刚生了大胖小子,还没来得及庆贺,一场煤矿塌方事故,让秀娟的好日子戛然而止。

秀娟丈夫,阿光,是煤矿的掘进工,娶了漂亮的媳妇,又生了大胖儿子,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工友们也都羡慕,上工前还在打趣他,要吃红鸡蛋,沾沾喜气。不料,刚到井下撑子面,顶上突然塌方,巨大的撑木,矸石砸在他的腰上,腿上……。工友们七手八脚把他从矸石下挖出来,救回了一条命,可他从此无法站立起来。

阿光成了残废,截瘫,下肢失去知觉。活是没法干了,只好带着老婆孩子回到菱湖老家。柱子得知了秀娟家的事,立马赶来,张罗起月秀家大小事宜,忙活田间地头的农活。此时恰好矿上老乡来信说起帮人寻找去杭州当奶妈的事。秀娟瞧着怀里的孩子,和瘫在床上的丈夫,心里有了主张。虽然矿里给了丈夫一笔工伤补助款,每月也有伤残津贴,可支撑这样一个家也只能是杯水车薪。况且秀娟奶水足,孩子吃不了,她就想着带着孩子去省城当奶妈,赚点钱养家。可瘫痪的丈夫咋办?总不能带着孩子再带个瘫子外出当奶妈吧。秀娟明白这是一个不实际的想法,可又舍不得这个赚钱的机会。秀娟一筹莫展。柱子知道秀娟的心思,他对秀娟说:“把大哥交给我,我一准把他照顾好。”秀娟当然不能答应,怎么说,都不能扔下残废的丈夫不管,她做不下这等丧良心的事。况且柱子还未娶亲,揽下这样的累赘,今后怎么讨老婆成家?!别说背上那么大的包袱,就是这不清不楚的事,柱子也会溅一身的唾沫星子。可柱子不管,他说他就是要报恩,报答表叔一家对他这个孤儿多年的照顾。他打小缺了母爱,跟着父亲风里来雨里去,很少感受到家的温暖。父亲去世后,生活失去了依靠,当他惊慌失措地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表叔给了他一个安稳肩膀,让其生活与精神都有了依靠,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其实秀娟心里跟明镜似的,柱子不单单是报恩,他是心疼秀娟,宁肯一辈子打光棍,也要护秀娟周全。

他告诉秀娟,大哥这伤并非绝对不能恢复,他正准备寻个专治这种伤病的医生,对症治疗,大哥这双腿或许还能站起来。但过程可能很长,还得有人坚持给大哥揉捏双腿,推拿腰节。做这些事得靠力道,要有力气,你一个女同志做不了的。所以还是自己留下来照顾大哥的好。“你就去省城赚点钱补贴家用,大哥这有我就行了。”柱子说,“你在身旁带着个小把戏,一会哭一会儿闹,大哥的治疗也不能安心。”

阿光斜靠在床前,点点头附和,称前些日子柱子探访了一位擅长推拿按摩的郎中,邀其为自己诊治。私下里还学习推拿按摩技术,每天按照郎中手法为阿光按摩双腿,推拿腰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秀娟的心头,是感动,有感激,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情愫。

秀娟,不想以后的日子紧巴巴的,过的捉襟见肘,为了这个家,她抹去溢出眼眶的泪珠,抱着孩子踏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柱子称阿光为大哥,并像对待亲哥般待之,全身心地给予照顾,鼓励和辅助他不间断地进行四肢锻炼。柱子坚持不懈地边学习,边给阿光按摩推拿,每周请大夫来做一次治疗,如此精心的照顾和针对性地理疗,阿光双腿还是没能恢复,但通过柱子长期给予的辅助锻炼,阿光终究自己“走”出了家门,当然不是用腿脚,而是借助一只凳子用双手“走”动起来。此后,阿光不再被束缚在床上,他可以“走”出门外,可以“走”进绿色的田野。还可以“步”入柱子的家——那条浮在湖边的船舱,见识太湖的风光,体验捕鱼人家的生活。

柱子从不嫌弃阿光,每逢年关时节,还带着阿光去城里逛逛,以板凳“走路”的阿光常会惹人侧目,鄙夷的眼神挡也挡不住,柱子则亦步亦趋地呵护。每逢旁人询问,柱子便解释,这是他阿哥,因公致残,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听了柱子话,多数人给阿光投来尊敬的目光,没了鄙夷和嫌弃。阿光将头昂起,立马收起了脸上的自卑与讪笑,手上的板凳把地面敲得笃笃响,很傲气地“走”入熙熙攘攘的街头。柱子护着他在街上走走歇歇。阿光工伤后就没进过城,城里已不是先前的模样。他打量起这座城市。街道整齐,行人摩肩接踵,店铺鳞次栉比,大红灯笼高高挂在人行道两侧,似乎在告诉人们,春节近了。道路两旁种着梧桐树。阿光看着眼前的街景,持续着刚才的好心情,他对柱子说:“兄弟,多亏你帮伢治好了伤,伢才能来城里厢逛逛,开开眼界。么没你兄弟的帮助,别说进城白相,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大白话说的特别真诚。柱子无言地笑笑,扯了扯阿光乱了的衣襟,说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來富受苦!”半晌,他指了指路旁落了叶而变的有些赤裸裸的梧桐枝说,“别看它们现在寒碜,翻过年它们就会穿上新装,绿意一片。眼面前日子虽是蛮艰苦,只要伢仨拧成一股绳共同努力,将来也会像年后的梧桐树那样枯枝逢春,绿色葱葱。”

听了柱子所言,阿光咧嘴憨笑,有些揶揄地说:“兄弟,你这话像文化人说的,可伢爱听,”说着,他指着心口,神情也变得有些羞怯和过意不去,“你这话让伢心里热乎乎的,只是太难为你了,伢父子俩绊了你脚,拖了你的后腿啊。”阿光眼里满是愧疚和感激,眼眶湿润起来。

哎呦,思绪一跑马,叙述首次去吴城乡下探望公婆的情境跟着跑偏,扯了半天奶娘生活,以及与她关系紧密那仨人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生活嘛,本来就是纷繁复杂的,遇到的事和人,也是由此及彼,一环套一环,故事叙述中难免也会旁逸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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